走出纹身店,温柠正准备开口说话,一转头却见闻尧眼睛红了。
愣了两秒,温柠轻笑着问:“打耳洞这么疼吗?”
闻尧攥紧了拳,几乎用上所有自制力,才让自己不至于狼狈地哭出来。
他脸色苍白,艰难地扯动嘴角,“是啊。”很疼,疼得要死。
本来打算打完耳洞就分开的,温柠临时改了主意,问他:“吃午饭了吗?”
“还没。”
“那我们在这附近吃吧。”
“好。”
“就这家吧。”温柠停在了一家普通的快餐小店前面。
以前追闻尧的时候,他们在这里吃过很多次。
闻尧和她一起走进去,屋里没几个人,空位很多,他们随便找了个位置相对坐下。
看过菜单,温柠点了番茄鸡蛋饭,闻尧脱口而出一句:“麻烦放点青椒。”
说完,他自己先愣住了。
突如其来的酸涩缠上心尖,闻尧低着头,尽量用平静的语气低声道:“再要一份蛋炒饭。”
等待的时间里,闻尧要么低头看桌子,要么看墙上贴的菜单,唯独不看温柠。
温柠没像刚才来的路上那样说话,同样很安静。
等两份饭端上来,两人默默吃饭。
番茄炒蛋饭还是记忆中的味道,酸酸甜甜,温柠吃得很慢。
吃到一半,突然听到对面的闻尧出声,声音低低的,带着些哑,“你要去找他?”
温柠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嗯。”
之后闻尧便不再说话了,沉默地吃饭。
时间差不多了,温柠起身走到桌子对面,把手里一直提的纸袋放到闻尧身旁的座位上。
纸袋敞开,露出铁盒的边缘。温柠解释道:“这些东西是当年分手的时候,我从你那里要过来的,现在还给你。”
闻尧低头吃了一大口饭,没有回话,也没有看身旁的她。
温柠站在他身边,轻叹了口气,“那天你问我的问题,我没有回答,是因为那时候心里很乱,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话当面说不出口,我把答案写下来了,你自己看吧。”
这时,闻尧忽然嗓音艰涩地说出两个字:“九天。”
“什么?”温柠没明白他的意思。
闻尧笑意苦涩,湿润的眼睫快速眨动,喉间哽咽着,“上次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刚好也是九天。”
十二年前是这样的结局,十二年后还是如此。
他连做一场长一点的美梦都不配。
温柠不自觉捏了捏指尖,凝望着他。
闻尧深深地吸一口气,哑声道:“你走吧。”
-
去机场的路上,温柠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景,回想起刚才自己走时闻尧的反应,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年少时谈过的那么多场恋爱,很多男主角的面容都已经模糊,温柠记不起他们的样子,连看到这些人的名字都不会有任何情绪波动。
除了沈屹以外,让她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谢尧,还有“谢小尧”这个称呼。
所以之前在外婆家,温柠把关于那些她记不起来的人的信件都丢了,铁盒里装的只有她跟闻尧的回忆。
不管是高中时的温柠,还是十年后的她,都会为闻尧短暂心动。
可她最终爱的人不是他。
坐上飞机以后,温柠划开手机,点进了手机q`q。
与此同时,远在另一个城市的沈屹,收到了一条验证消息。
――沈乞乞,我是温柠。
-
温柠走后,闻尧仍然坐在原处。
他眼眶红透了,大口大口地吃蛋炒饭,嚼得很用力,像是跟它有仇一般。
一份饭被他吃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
最后看了眼对面空荡荡的座位,闻尧起身离开。
他哪里都没去,独自回了公司。
浑浑噩噩地过了一下午,他出去喝闷酒,很晚才回到明湖湾。
从前习惯了一个人住不觉得有什么,前几天温柠过来,家里一下就有了温度,成了让人期待的归处。
可她一走,偌大的房子又迅速冷清下来。
这样巨大的落差,让闻尧一时难以适应。
他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怔然望着头顶巨大的水晶吊灯,无边无际的苦涩在心底蔓延开来。
后来觉得口渴,起身去厨房倒水,才注意到温柠给他的那个纸袋。
闻尧坐回沙发上,打开手提袋,拿出了里面的褪色铁盒。
想到温柠说里面有她的回答,闻尧心下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鼓起勇气打开了盒盖。
一张合照和一沓厚厚的信纸出现在眼前。
看到纸上漂亮工整的字迹,还有自己笨拙的回应,过往的回忆好似开了闸门,如汹涌的浪潮一般将他席卷。
他被这些信带着,穿越时空,回到了他和温柠的过去。
某天跟隔壁高中打完篮球比赛,谢尧坐在篮球场边缘的台阶上,热得满身汗,正揪着球衣衣领给自己扇风。
队友突然塞给他一张纸,还非要他写回应。
“什么东西啊?”谢尧随手接过,漫不经心地展开了信纸。
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这纸好香,还有淡淡的花香味,搞得他都有点不好意思用打完篮球的脏手碰了。
出汗的手心在裤腿上擦了两下,谢尧展开信纸,看到一行秀气漂亮的字,像是女生写的。信的内容还是夸他打球厉害,他忍不住咧着嘴傻乐。
跟身边人借了支笔,谢尧将就着把信纸垫在大腿上,臭屁又骄傲地写了回应――我本来就厉害。
那时谢尧没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连回信都写得歪歪扭扭。
如果早知道自己后来会那么喜欢一个人,早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只有短短九天,他当时一定会更认真地对待。
…
谢尧和温柠暧昧的时间很久,还没正式在一起的时候就亲过一次。
那天是在网吧,他翘了自习课跟兄弟出去打游戏,不知道谁告诉温柠那天是他生日,把她也一起叫来。
生日过到一半,遇上学校老师来抓人。
谢尧匆忙之下拉着温柠躲进了狭小的储物间,躲进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东西,大大小小的箱子砸下来,被谢尧挡在身后。
昏暗狭窄的空间内,谢尧的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气息微喘,一双瞳仁黑亮。
他不敢乱动,怕箱子掉下去,发出动静把老师吸引过来。
温柠被他护在怀里,担心地问道:“疼不疼?”
后背火辣辣的疼,额头都冒出了汗,但他还是逞强地说:“不疼,箱子里没东西,空的。”
“哦。”温柠安静地趴在他胸口。
过了会儿,谢尧眨了眨眼,“你怎么不说话了?”
“你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啊。”
“刚才你兄弟叫我‘嫂子’,你好像很生气。”
谢尧耳朵尖发烫,支吾了半晌,解释道:“我只是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到那个地步。”
“那我们到哪个地步了?”
“就……就是好朋友吧。”
话音刚落,温柠忽然踮起脚,仰头凑近。
唇上印下温热柔软的触感。
谢尧瞪大眼睛,后颈蹿上麻颤。
他大脑一片空白,忘记了反应,就那么傻愣在原地,任由她贴着。
本来就紧张得发热,被她这么一碰,谢尧更是热得脖颈都出了汗,脸上烧得发红。
只过了几秒钟,温柠就退开了。
谢尧却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怀里像揣着个什么会蹦的东西,咚咚地跳个不停。喉咙发痒,有种想要大喊的冲动。
那时网吧里充斥着浓重的烟味,那个狭窄的储物间更是弥漫着难闻的霉味。
但温柠亲上来时,带来的如花般的甜美味道,谢尧一辈子都不会忘。
…
看完所有信件,闻尧最后拿起了那张照片。
那时他不好意思拍合照,温柠直接跳到他背上,揪住他的耳朵笑着凶他。
两个人说笑打闹,画面就此定格。
想到温柠说,她给他的回答就在这个盒子里。
闻尧将手里的照片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