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柠无奈地说道:“乞乞,别闹行吗?”
“我哪里闹了?”沈屹心头霎时涌上一阵委屈,鼻子发酸。
他还不够听话吗?
就算心里难受得要死,也控制自己不去质问她,不向她奢求承诺。
为什么这样她还是不喜欢?
“我只是想让你不要打人。”
“可是他活该,”沈屹轻轻将菜刀搁在案板上,转身面对着她,泛红的眼中情绪翻滚,胸腔剧烈地起伏,急声说道,“谁让他破坏我们的感情,趁我不在就和你住在一起?”
温柠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这段时间,沈屹的表现明明很温和,连知道她和闻尧的事的时候都没什么反应,怎么突然间就爆发了?
温柠按了按太阳穴,语气轻缓,“照你这么说,我也做错了事,你也要打我吗?”
听到这句话,沈屹眼里的泪一下就忍不住了。
他攥紧了拳,声音低落下去,委屈难受到了极点,“……没有。”
“我不会伤害你,你别这么想我。”她怎么能不相信他呢。
温柠轻叹了口气,“是我主动找的闻尧,你打他干嘛。”
沈屹喉间火燎般的哑痛,唇边笑意苦涩又无助,“那我还能怎么办?”
他跟闻尧说过,可他就是不肯主动退出。
除了让闻尧破相不能跟温柠见面以外,他想不到其他办法。
思忖片刻,温柠轻声哄道:“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怎么处理这件事,好吗?”
笼罩在沈屹心头的不祥预感始终挥之不去。
他按捺着不安的呼吸,艰难应下,“好。”
-
过年那天,温柠开车去了外婆家。
自从爸妈离婚后,每年春节她都是在外婆家度过,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刚从院子走进堂屋,就见老妈正抱着吉他练习,温柠笑着问:“妈,您不是从来不碰乐器的吗?怎么学起吉他了?”
温以棠对着乐谱弹了一小段,还挺像那么回事,“最近找了个玩乐队的小孩儿,看他们搞乐队挺有意思,我也想学学。”
她口中的“小孩”,约等于“小男朋友”。
温柠坐着欣赏了一会儿,又跟温以棠聊了聊工作。
之后她回到自己房间,把放在旧书架最上面一层的浅蓝色铁盒拿了下来。
房间里被打扫得很干净,盒子上没落灰,只是铁盒边缘有些磕碰的痕迹,还有斑驳锈迹。
温柠打开了盒盖,里面放着一沓情书,还有几张照片。
她从里面挑出曾经给闻尧写过的情书,还有自己跟他的合照。
看到十多年前有些褪色的合照,望着照片中青涩欢笑的少年少女,温柠眉眼不自觉变得温柔。
那个时候,闻尧黑是黑了点,不过长得还是蛮帅的。
温柠拿出手机拍下合照,发给他:【自己看看你那时候黑不黑?】
闻尧很快回复:【……你哪找来的照片?】
温柠:【一直没扔,在我外婆家放着呢。】
闻尧盯着照片里的自己左看右看,越看越觉得自己那时候实在傻透了,也不知道哪里吸引了温柠的注意。
反观温柠,小姑娘纤瘦白净,蓬松的发丝绑成高高的马尾,阳光下笑容明媚鲜活,永远那么耀眼。
学生时代遇上这样好的温柠,谁能不动心呢?
正在闻尧被过往回忆所触动时,他收到了温柠下一条消息:【如果我结婚了,你还愿意跟我在一块吗?】
闻尧满腔热意顿时被浇了个透,眼神冷下来,【你什么意思?】
温柠:【字面意思啊。】
闻尧:【跟沈屹结婚?】
温柠:【嗯。】
闻尧:【不愿意。】
这是在回答她那个问题。
温柠:【不再考虑考虑?】
闻尧许久没回复。
-
一家人吃年夜饭的时候,温柠忽然提起,“妈,要是我说我想结婚,你们什么想法?”
温以棠说道:“你想结就结。老妈相信你的眼光,到时候把人带过来给我们看一眼就行。”
外公外婆也说她的想法最重要,不干涉她的决定。
他们的回答让温柠有些意外,“你们不反对啊?”
“有什么好反对的?”温以棠笑着,“你跟当年的我不一样,你不恋爱脑,脑子清醒。所以结婚也好,不结婚也好,怎么样都不会让自己吃亏,这就够了。”
吃完饭,温以棠还从包里翻了张名片,交给温柠。
“这是什么?”温柠翻转到背后,已经看到了关键字。
“这家订做的婚纱不错,我朋友开的店,在我这留了几张名片,有空了可以过去看看。”
温柠失笑,“我刚才就是随口一问,还没想好要不要结婚呢。”
那天跟沈屹摊牌之后,她不知道怎么安抚沈屹,脑海中突然就冒出了结婚的想法。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还没慎重考虑,想先问问家人的看法。
“婚纱又不是只有结婚能穿。这么漂亮的衣服,你平时穿来拍照也不错。”
“行,那我就收下了。”温柠将名片放进包里。
她还没收到闻尧的消息,估计他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
温柠没有催促,吃完饭自己一个人离开小院,出去散步。
家家户户院门上都贴着喜庆的对联,大门两边挂着红灯笼,地上还能看到小孩子留下的朱红鞭炮屑,夜空随处可见烟花升起。
一片欢声笑语中,不知不觉地,温柠就绕到了塘锣巷,沈屹家原来在的地方。
她没跟沈屹说,只是想过来看看。
跟别处的热闹相比,他家里显得颇为冷清,站在院子外面都听不到里面的声音。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温柠正准备离开,大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看到她的瞬间,沈屹点漆般的瞳倏然亮起,“温柠,你怎么来了?”
“我吃完饭随便走走。”
“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温柠有些犹豫,“会不会不方便?”
“不会。我爸不在,家里只有我自己。”
听他这么说,温柠就没再拒绝,“那打扰了。”
院落重新修葺过,布局跟原来差不多,东边是厨房,南边有个干净的自行车棚,下面停着一辆生锈的旧自行车。连石榴树和秋千都还留着,只是秋千没再挂在树枝上,而是另立了秋千架。
温柠走到秋千前,伸手握住绳子,“秋千你还一直留着啊。”
沈屹目光温和地点头,“嗯。”
所有与她有关的东西,他都不舍得丢,包括那辆生锈的自行车。
每次看到它,沈屹都会想起那个下雨天,温柠帮他赶走虫子,柔声安慰他时的场景。
“我能上去坐一会儿吗?”
“可以。”
温柠坐在秋千上轻轻荡了两下,“叔叔什么时候回来啊?”她今天来得仓促,要是被长辈看见,感觉不太好。
沈屹垂下眼帘,“他今天不回来了。”
温柠识趣地没再多问。
记得高中的时候,沈屹每次过年都是一个人――因为南溪市的监狱规定,春节期间不让探监。
所以他不能去看他父亲。
至于他母亲,温柠那时只隐约知道,她跟别人厮混在一起,没工夫管沈屹这个儿子。
这么热闹的节日,不该这么安静。
不远处一束烟花升入半空,在黑蓝的天空绽开。温柠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两根折起来的仙女棒,展开递给沈屹,“我们放烟花吧。”
自从知道沈屹一个人过春节之后,温柠每年都会过来看他,还会带两根手持烟花。
那个时候,他们就坐在石榴树下一边聊天一边放烟花,等烟花放完,温柠就该走了。
所以沈屹每次都想把烟花拖到最后再放。
“好。”沈屹低声道。
温柠擦燃了火柴,跃动的火苗映在她明亮的瞳仁中,照亮了她精致的眉眼。
沈屹站在漆黑的夜色下,眼神痴怔地望着她。
温柠用火柴点燃自己和沈屹手里的烟花。
仙女棒噼啪绽放,他们坐在这个静谧孤寂的小院,各自想着心事。
上次把话挑明之后,温柠连着几天都在外面跟朋友聚会,和沈屹见面的时间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