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回舟用惊疑的眼光瞧着李可容,凝注着不动,显一种惊疑不定的神色。李可容的头自然不曾抬起来。
聂小蛮又说:“贾小哥,你必须坦白说出来。如若不然,你的钱也别想取回。”
贾回舟被这句话一逼,才把目光回了过来,慌忙道:“聂大人,我说,我说就是。我到这里来想谋个差使――-“
“谋差使?那么这钱是官场上运动的花消?”
“是的。近来我听了李可容的话,不禁有些心痒。想买一个小官,威风一下。据他说,这里他有不少熟人,若能花上三千五千两银子,准可以弄一个从七品盐务上的小官玩玩――至少也可谋得一个县丞的位置。因此我弄了些钱先到这里来试试看。”
“我想先用这点钱付个头款,看看是真的再付尾款。不料他还没有与人谈好,这款子就在昨夜里被偷了。”说到这里,他指一指那丑黑的独眼龙。“眼前这个人既然穿着可容的曳撒,一定就是行窃的贼。他敢偷我买~官的钱,我定教他――”
聂小蛮听到这里,突然握着拳头在桌子上锤了一下。接着聂小蛮大怒,并厉声向贾回舟呵斥道。
“住口!我想不到你竟是这样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贾回舟被这一声呵斥吓了个半死,瞪着眼眼发愣起来。聂小蛮继续申斥道。
“官爵皆是朝廷名~器,就是被你这样买~官的硕鼠给败坏了?你什么事不能做,还想做官?你想做官是摆威风的事?你这买来的官儿,将来难道不会十倍百倍地在百姓身上盘剥,所以你才会结交一个贼友,上骗子的当!”小蛮的眼光向李可容的脸上一瞥,又骂道。“你不但无耻,你的眼睛也差不多快瞎了!”
这几句训斥,说得上义正而辞严。那贾回舟的身子突然缩小了些,目瞪口呆地瞧着李可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可见他此时心中非常羞恨难堪。
李可容则似乎冷得在发抖,把慌乱惊恐的目光瞧了瞧那个穿黯色曳撒的独眼同伴。这独眼龙也着了慌似地又向李可容呆瞧着。
聂小蛮显然还没骂够,又转向李可容。
“李可容,你也算是个七尺男儿,怎么做起骗子的勾当?我看你多少也读过些书,大丈夫干什么不是吃饭,却干这种诈骗钱财的勾当?你简直太可耻,我看你干得这样老练,一定不是初次出手――”
李可容猛地抬起了惨白的脸,颤声哭求道:“大老爷,不――不!我因为赌输了钱,才――一才想出这个念头。这还是第一次。
这时候那独眼龙的目光向聂小蛮一瞥,突然转过了身子,要想逃走的样子。
聂小蛮摆了摆手,冷笑着说:“喂,朋友,安心些,坐一坐吧。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桌上这包子,你也可以吃一个吧,只怕你此生没机会再吃扬州的三丁包了。”
贾回舟用手把独眼龙一推,那人果然很听话地坐下来。贾回舟注视着他的同伴,李可容却仍垂着头发呆。聂小蛮站起来走到阳台边去,侧着身子向外面挥一挥手,随即又回身过来。
他又向贾回舟说:“贾小哥,你总算幸运,这次款子能追回来。现在你可向王帐房取了钱,回家去读几年圣贤书,医医你的头脑。真要想做官,还需心中有百姓,从科举上出头,才是正道。”小蛮这时回头来向那秃头的帐房先生瞧了瞧。
那王帐房猛地也变了脸色,着急道:“聂大人――老爷,我――我赔不起――你――你――”
贾回舟插口道:”好啊,原来你也是伙同行窃的!“他凶狠狠地瞧着那矮挫的秃子,像要伸手抽他一记。
那帐房急得额角上冷汗淋淋,脸上的肌肉扭动,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聂小蛮忙挥挥手说道:“贾回舟,你别乱说。他不是这两人的同谋。只不过你丢失的钱财,现在却存在他的帐箱里。”
那秃头王帐房的心头的重担,似乎还没有被小蛮的这话解除,他的张开的嘴唇继续在那里发抖。
贾回舟也目瞪口呆,似乎仍莫名其妙。一旁的苏景墨这时同样如坠雾中,却又不便发问。
幸亏聂小蛮并不放意刁难,环视了众人一圈,他便继续解释。
小蛮先向景墨得意地一笑:“景墨,你对于这件事本来比我先发觉。你听见的怪声和看见的电光,都是这位独眼朋友的杰作。我因为顾到你的身体的病情,所以没有告诉你。”
“什么?”
贾回舟抢着问道:“聂大人,这回事你终究怎样查明的?”
聂小蛮说:“事情是很简单的,也很凑巧。昨夜我回府的时候,从客栈的沿街的阳台下面走过,忽然遥见玄字号的窗口中丢了一个大包袱下来。我立即向前赶了两步,就见有一个人站在窗下接包。那人一瞧见我赶上前来,便带着包袱慌忙逃走。我正想追赶,不料这时候楼窗上另有第二个包裹落下。我顺手一接,觉得相当沉重,又抬头观瞧,见丢包的是一个穿白色中衣的人,就知道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
景墨急催道:“那么你当时就看出来了?”
小蛮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略一思索,便已识破了这出简单的把戏。接着,我进了客栈,到帐台上把包打开来瞧了一瞧,果然是一些银票,银锭子等物,用一条长毛巾包裹着。我随即叫醒了这位帐房的王先生,把钱包交给他代为保存。”
景墨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都明白了。怪不得,你说这件事很简单哩,原来你早就胸有成竹了。”
景墨笑了笑说道:“我睡的时候还听得隔房的开门声音,分明有个人乘着值夜的茶博士的打瞌睡,有什么动作。所以等到案发以后,那撬门绳子等种种故布的疑阵,我自然是一目了然。不过我不想被这个接第一个包的同党漏网,所以当时只好并不说破。”小蛮停了一停,回头向景墨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景墨,这一点要请你原谅。”
景墨问道:“所以你早就知道行窃的是他?”说着指了指发愣的李可容。
聂小蛮点点头:“是的。他先把自己的曳撒丢下,明明是含着‘苦肉计’式的掩护作用,却不料‘适得其反’,反而是帮我提供了重要线索。”
景墨点点头,示意请聂小蛮说下去。
聂小蛮又说:“我于是暗地里叮嘱伙计二柱,凡有玄字号府客的递东西或者送信,或是出外,或是有人来访,都须报告我知道。刚才这位独眼龙大概因为久等未果,便送了一张条~子到客栈里来,约李可容到这茶楼上来会见。二柱先把那条~子悄悄地给我瞧过,我才约你一起赶来等候。李可容又帮助我,教他将赃物穿在身上,使我再来一个一目了然。现在这案子果然已毫不费力的破获了。”
这时有一个班头带着四个捕快走上楼来,聂小蛮招呼了一下,取出一张自己帖子,交给那班头然后又说了几句。
小蛮又指着李可容和那独眼龙同党说了几句,几个人朝着小蛮一行礼,便用链子把两人锁了,拖牛牵马一便拉下楼去。
这时消息已经传开,不少来远近街坊老少都跑来瞧两个骗子被抓。聂小蛮在贾回舟道谢欲辞去的时候,又向他进行最后的劝导。
“回舟,你记着我的话,赶快回去,重新读圣贤书,不要再做生官发财的梦了。”
说完了一番大道理,聂小蛮重新坐下,突然大声道:“…景墨,你,你你把包子都吃光啦?……好,我还没怎么吃呢,快,让他们再上一笼包子,吃完我们去瘦西湖。”
谪仙人有一句诗,叫做“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还有妙喜禅师“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之说,一是说的扬州的景色秀美,阳春三月到扬州欣赏美景是最适合不过的了,二是说扬州的繁华富庶,
很多人以为,扬州只有阳春三月的景色是最美的,但其实,扬州的雪景也是独具特色,别有韵味。唐朝诗人杜牧有“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优美诗句,说的正是扬州的著名景点二十四桥了。
而这冬季,最美的景色恰恰就在瘦西湖和二十四桥附近。
此时天下飘飘荡荡,开始下起了雪,想必聂小蛮与苏景墨于雪中游瘦西湖,该别有一番景致与心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