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墨没想到碰了这么个软钉子,自己有些卤莽吗?也许吧,不过景墨并不甘心。
苏景墨冷冷地说:“那么这是一件谋杀案了。朝宗兄,你总有了充分的证据罢?”
王朝宗滑头地说道:“证据充分不充分,我还不敢说,但关于这案子发生的情形,我已经约略知道一些,可以告诉两位得知。”
聂小蛮把死者的手腕稍稍屈动了一下,瞧瞧他手上的戒指,又在死者身体的下都仔细察驻了一会,便抬起身来。
小蛮于是附和道:“好吧,朝宗兄,请你把发案时的情形说一说。”
王朝宗说说:“这案子发生的时间,就在今天凌晨子时三刻。”
景墨问道:“朝宗兄,这是根据什么时间来说的呢?”
聂小蛮向景墨做一个眼色,仿佛叫景墨不要多嘴,景墨却只做不看见。
王朝宗道:“我所在的衙门里有个都头叫陆炳忠。他在今天午夜换班时,从金陵府衙回家,走过这里。那时候大约正是子时三刻左右。他经过这一排屋子的时候,忽听得砰的一声。声音从这楼上传出去,使他吓了一跳。他觉得那是枪声,急忙仰起头来一瞧,他看见这里一排房子中全都黑沉沉地不见灯光,只有这靠大树一家的楼上,油灯还是亮着。”
王朝宗似乎想了想,又继续讲道:“陆炳忠正在向楼窗上瞩望,忽然看见一个男子悄悄地开了窗,伸出头来,探头探脑地向街面上窥探。陆炳忠觉得不妙,急忙把身子一闪,准备躲进道旁大树之后,以免危险。这时候他又听得关窗户的声音,同时灯光也完全熄灭了。陆炳忠重新从树背后下走出来,再向上面一瞧,楼窗上已是黑漆漆地没有一丝光亮。”
景墨心想:“看来这黑暗中探头之人,必是凶手无疑了。”
王朝宗道:“陆炳忠觉得事情有些踢跷,可是他一个人手无寸铁,又在深夜,冒昧地上去,不但自身危险,也许反而会误事机。因此他急忙反身向鹰坊巷奔去,打算找一个正在巡街的捕快一同进去。他跑到转街角,碰见一个夜里的巡街的捕快。他叫住了那巡街的,向他说明了情由,两人便一同回到这里。”
“这时候这窗中的烛火已经重新亮着,楼上又有人声,陆炳忠便和那巡逻的上前叩门。不料前面的院门只是虚掩着,并没下锁,第二重小门也一样,所以他们便先后上了楼,等到来到了案发的这间房里,就看见这死具尸像现在一样地躺在地上。而死者的老母和一个小使女都伏在尸旁哭,这就是发案时的最初情形。”
王朝宗的讲述告一个段落,可是却没有人接着说什么。聂小蛮眯着眼睛显然是在认真思索,景墨也在脑子里回顾刚刚提到的重要情节。
只有那小捕快张大了眼睛在看他的上司。
这样安静了一会儿,聂小蛮问道:“那时候那两个公人可曾见这房里有什么别的男子?
王朝宗摇滚道:“没有。当时陆炳忠也曾问过。据说这家里的的男子,除了死者毛羽鸿以外,只有一个老家人叫老栓头。老栓头年纪已经六十四,耳朵又是聋的。他虽睡在楼下,但是楼上出了这样的命案,他还是糊涂地竟然没有醒。直到陆炳忠上楼之后,要查问前门怎样开的,才下去把这老糊涂叫醒。”
聂小蛮沉吟地说:“如此说来,这屋中本来只有两个男子,案发之后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是在睡梦中。那么陆炳忠先前在楼窗口看见的男子。分明是另一个人。这第三个男子又是谁?”
王朝宗道:“这就是一个重要的疑问。陆炳忠料想那人定是杀人的凶手。那人用枪把毛羽鸿打倒以后,才开窗向外面窥探,随即把烛火熄灭了。可是古怪的是陆炳忠和那巡逻捕很快地向楼上楼下都搜索了一番,丝毫没有任何踪影。接着那巡逻捕快就急忙地退出,然后一路向北追寻。”
“哦,那未有结果没有?”
“没有。捕快绕了几个圈子,路上没有形迹可疑的人。于是他便来找我报告,我一得到消息,就赶到这里来了。”
“你到这里时,距离发案时约有多少时候?
“我到时候大约在丑时过一刻左右,约摸距离案发时候有三刻钟光景。
“你到了之后,你是怎么处理的?”
“陆炳忠还等在这里等着,我听他说了一遍经过,就先验了验尸首,随即着手搜索。在这房门局面,我搜得一枝火门枪,大概凶手因为事情泄露了,防人追查,就把枪丢在房门背后,不敢带出去。我又发现一粒弹子,陷在那边墙上。我才知道这个少年当真是给弹丸贯穿身体给打死的。”
聂小蛮的目光踉着王朝宗的手指,移到写字桌上面的墙上去,苏景墨也随着瞧去,果然看见墙上的砖泥碎缺了一块,显然是新近受弹击打的痕迹。
聂小蛮道:“这弹丸你验过吗?是不是两相符合?”
王朝宗走到那守尸的少年捕快那边,把他手中拿着的一个纸包取过来。
他答道:“火门枪和弹子都在这里。请大人瞧一瞧。-”
聂小蛮伸手来接,很谨慎地把纸包打开,取出了火门枪和子弹,走到窗口去,对着窗外的亮光仔细观看起来。
看着聂小蛮突然皱眉说:“枪筒是刻花的,而且坑坑洼洼,根本找不出指印。”
小蛮又回过头来问道:“弹丸的大小和枪的口径果然是相符的。不过,这是三眼铳按理来说可以射击三次,按说射击了一弹,还应当存二颗弹丸。此刻却只剩了一颗弹丸,似乎那杀人者曾发射过两枪。你可曾发现那第二个子弹?”
王朝宗摇头道:“没有。我已经四面找过,找不到第二颗弹丸。据陆炳忠和死者的母亲毛夫人说,他们都只听得一次枪声,似乎那人在这房里只发了一枪。”
聂小蛮觉得有些不满意,他皱了皱眉头,又问道:“他母亲也听得开枪的声音?”
王朝宗点头道:“是。那老妪不但听得枪声,还听得她的儿子惨叫的声音。她说她在睡梦中所得她的儿子叫她,她含糊答应着。接着她清醒了些,就清楚听得她的儿子高声喊道:”有泽…有泽!……你好!…“喊声刚才停下,枪声便发作,不过只有‘砰!’的一响。绝无第二声。”
聂小蛮的眉头都快拧到一起了,问道:“这老妇可曾所得打斗声音?”
“这倒没有。我还特地问过她的。”
“好吧,之后又怎么样?”
王朝宗抬头想了想,说道:“这妇人知道肯定是出事了,急忙唤醒了小使女珍珍,一同开了房门,来到她的儿子的前房里来。房门也开着,房中的油灯完全熄灭。等到这老妇人重新点高了烛火,才看见她的儿子毛羽鸿已经死了。她一下就六神无主了,只有放声号哭,直到陆炳忠和巡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