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我便不好与浣青再说些什么。
可看他这样子,又不知会踌躇到几时。
我索性走出殿外,扬起笑容问他:“阁下是?来此有何要事?”
中年男子纠结了一瞬,又很快抛开疑虑,弯腰作揖:“敢请娘娘到老臣府上救救小女!!”
我如鲠在喉,暗暗又给一记了一笔。
瞧这男子,分明尚年轻,却已愁白了双鬓,想必其女已经卧病在床已久,而能进到后宫之中来,身份也不会简单。
这样的男子定然是寻遍了医师,想要救自己的女儿,可仍求上我这无名的韶和殿来,由此可见,其女之病有多棘手,想必来此,也不过是受了挑拨,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若我治好了,那自然是把我奉为座上宾;可若我没治好,定然也是要恨我的。
就算我在这儿推辞了去,他也仍会止不住的要觉得是我摆架子、不愿自降身份。
“莫急。”我柔声安慰了一句,一边侧头吩咐浣青,“浣青,去安排软轿。”
待浣青应了,我这才继续对他说道:“在等软轿的时候,且与我说说令千金的情况罢。”
似乎是看我不紧不慢,又似乎是知道急也没用,他便呼了口气缓下来,道:“回娘娘,老臣名叫温义,是吏部尚书。小女温如玉,刚及笄不久,却在及笄那天陷入昏迷,至今几月,一直不醒。”
话到这儿便告落了。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温义没有说,那应该是没有其他症状了,可昏迷不醒,怎么能坚持几个月不气绝呢?
原本是迫于形势,现在听了这番话,反倒是激起了我的兴趣。
恰在此时,软轿也安排好了。
皇宫在织罗城的城北,温府也离得不远,约莫过了一刻钟,软轿便被轻轻放下,外头响起一道惊喜不已的呼声:“老爷!老爷回来了!快去告诉夫人!”
粗犷的男声,应当是门房的声音,估摸着平日里温义一家对下人是不错的,不然也不至于如此。
“直接去看看令千金吧。”下了软轿,见温义候在一旁,我垂了眸子道。
温义是个聪明人,一下子便晓得了我的意思,姿态便不再带些卑躬屈膝,而是昂首走在前方,进了府内,有人来问也随口打发了。
温如玉是温义的独女,她的院子是顶好的,处处精雕细琢,院里有还种养着名贵的花草,想来温如玉也是雅趣之人。
主子虽然晕着,院子里的物什却半点不曾短缺,光是到跟前来的一等丫鬟便有三个,各个神色不佳,估计已经许久没有睡好。
温如玉的屋子,挂着几片绯红的帷幔,穿过帷幔便能瞧见一个人儿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看到这样的女儿,温义脸上一抽,堂堂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便落了泪。
见到温如玉的那一刻,我便排除了之前蓝月所中的百日醉。
中了百日醉应当双颊绯红,气色比常人还要好,乍看如同醉酒后眠。
温如玉这样的,一瞧便知了,命不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