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他这句缓和,焦阳总算是能稍稍松下一口气。
和顾向荣再次碰杯,对方依旧是一口干了杯。
焦阳蹙了蹙眉,依旧只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口,就把酒杯放下。
两人只不过才过了一招,来时的自信,就消散了大半。
这个顾向荣,老奸巨猾,从目前的境况来看,他已经有些捉摸不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这种感觉有点儿糟糕,他得尽可能的保持头脑的清醒,以防被眼前这个老狐狸算计。
看见焦阳只喝了一小口,顾向荣倒并没说什么,只是抬眸深深的看了焦阳一眼。
那一眼里,竟意外的没有写满算计,而是好像带了几分惋惜?
这让焦阳一时间更加迷茫,也更加想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顾向荣勾起了唇角,开口,用轻松随意的语调,问道。
“听说你最近接了不少订单,公司的中心这才刚转移回国,可还适应?”
焦阳一愣,虽没弄明白对方想要做什么,但也还是还是认真的回复。
“还好,虽然是刚刚转移了重心,但好在基本的产业链都已经建设完全,倒也没至于手忙脚乱,再加上,有晚晚在,倒也没用我费什么心。”
正是因为拿不准对方的意图,焦阳才要如实的回复,因为只有这样,才不需要占用精力,能够让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观察揣度顾向荣上。
“嗯,很不错。”
顾向荣点着头,看向焦阳的目光里写满了赞赏。
“你是我见过的这一代年轻人里,非常出色的一个,未来,不可限量。”
在见到顾向荣之前,焦阳也一直认为,自己在商场经过多年的摸爬滚打,也算是积累了点儿资历,可相比于眼前这位实打实的商人,自己的弱点,简直一下子就被赤裸的暴露出来。
“顾伯父过奖了。”
“哎,年轻人,要多点自信。”
顾向荣“呵呵”笑着,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继续询问焦阳创办公司的事情。
他既是问了,焦阳也干脆的回答。
他似乎听的很是认真,有时候眉头会微微蹙起,在听到焦阳一些漂亮的决策时,又连连赞同的点头。
这一晚上,两人没聊别的,倒是焦阳把自家公司介绍了不少……
焦阳只觉得更纳闷儿了,怎么今天自己来,没讨论半点关于燕小舒或者是顾欣欣的事情,反而更像是在跟长辈做工作汇报一般。
他有些坐不住了,这样下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见到燕小舒啊……
燕世荣那边还等着他的消息呢!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直接问时,顾向荣幽幽的出声了。
“真令人羡慕啊。”
焦阳:“???”
“真让人羡慕,做自己以为正确的事,然后一路经历过来,最后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一番话,说的焦阳是云里雾里。
“许多事,在你经历的时候,或许是磨难,是苦痛,但在别人看来,却值得羡慕和向往……”
说着,他端起酒杯,送到嘴边,又是一饮而净。
此刻,顾向荣已经明显带了醉意,可一双眼眸,却又清醒无比。
他抬头,看着焦阳,分明是笑着的,可却又好似在经历着什么苦痛。
那复杂的神情,那纠结的目光,让焦阳一度陷入了迷惑。
他觉得,顾向荣该是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可是,又因着什么缘由,他不方便不合适告诉自己。
可,会是什么呢?
“可惜啊,可惜……”
他弯着嘴角,给自己倒了杯酒,又要往自己嘴边送。
而焦阳处于本能的,竟不过脑的伸出手来,拦住了顾向荣。
“顾伯父,您喝的已经够多了。”
“哈……”
顾向荣似乎一下子心情变得好了起来,他“听话”的把酒杯放下,然后靠坐了回去,眸光也跟着变的清明。
他这个反应,让焦阳不由得蹙眉。
一时间,竟有些怀疑,刚刚顾向荣的“醉酒”是他故意扮出来给自己看的了。
“不错,我没看错人,只不过,实在是在可惜了,我们没有这个缘分。”
好在,再开口时,顾向荣的语调已经恢复了常态。
说罢,他站起了身。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早些休息,和燕小姐见面的事,我明天会叫王管家安排。”
说罢,迈开步子,朝着门外走去。
许久,焦阳都还没从刚才的情景里回过神来。
顾向荣一直说可惜了,可惜了,到底是什么可惜了?
还有,他说他们没那个缘分……
难道指的是……
他希望自己成为他的继承人,而自己却已经另有所爱,不可能再做他的女婿?
真是令人意外,刚刚两人的会面里,他竟然什么都没做,就像是一个长辈,带着关怀的询问晚辈的近况,也仅此而已。
顾向荣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到底想从自己这里了解什么?
焦阳陷入了沉思。
……
而总统套房之外,顾向荣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直接迈步来了顶层的露台。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高档香烟,应着夜风点燃,然后微微眯起双眼,吞吐起了烟雾。
他精于算计,几十年的精打细算,才拥有了眼下顾氏的这一片辉煌,然而……
他算透了敌友,算透了市场,却独独没有算到,他人到晚年,竟都迟迟没寻觅到一位合适的继承者,来继续她锁创造下的辉煌……
不,某种层面上来说,他其实是找到了的,只是,对方不愿意罢了。
那个年轻人,能力才华兼备,是个人才,女儿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只是可惜了,他们顾家和他只能是有缘无分……
夜风有些凉,趁着着漆黑一片的夜色,竟也生出了几分孤寂无奈的味道。
顾向荣深吸一口气,加快了香烟燃烧的速度,人也缓缓闭上了双眼。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顾向荣心底在想着什么,对于明天,又有什么打算。
他只是靠着露台的栏杆,静静的站在那里,良久,才转身回了房间。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那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背影里,已然透着明显的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