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季,真长。
“过来。”霍云琛走到露台侧面,抓住了一条安全绳,把锁扣往她腰上一扣。
滑轮滚动的声音极为轻微,但速度极快,就像坐过山车,嗖地一下就把她给拽上去了。
霍云琛很快也上来了,取下了安装在楼上的滑轮绳,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
进了电梯,顾安安把大衣翻了个边,里面是粉色的,可以双面穿的衣服,还有大大的米奇画印在背后。再取下眼镜,戴上毛绒帽子,涂上大红唇。
“论化妆的重要性,怎么样,我用红色口红还可以吧。”她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用力抿了两下唇,扭头看着他笑。
霍云琛靠在墙上,目不转睛地看她。
顾安安的变化真的很大,有一股骨子里透出的自信,但是这自信不是他给她的,是她自己给的。
叮咚……
电梯到了一楼。
外面守着十多个人,都朝里面看着,看神情分明都想围过来,却没有人敢动步子。
霍云琛就是有这种气场,放在古代,那也是个雄霸一方的角色。他就这么凌厉的一眼扫过去,那些人就定住了。
顾安安想给他的这种眼神取个名字――绝杀眼?风寒波?
她唇角轻扬,挽着霍云琛的手臂,慢步走出电梯。
那些人退开了一条路,盯着她的脸看。
“到底是不是她?”
“那个是蓝色衣服,这个明明是粉色。”
“底下楼道太暗了,都没看清脸。”
一群男人在后面议论不停,目送二人走到了大门边。
九点了。
顾安安把脑袋往霍云琛的胳膊上靠过去,小声说:“我们走走吧,我想和你走走。”
霍云琛把刚拿出来的车钥匙塞回口袋里,带着她慢步往前走。
鼎市的雪夜很漂亮,脚踩在雪上的声音很动听,吱嘎吱嘎……是爱情的歌。
路边有对情侣走过去,两个人抱得很紧,不时亲一亲彼此。
顾安安立刻用两只手用力抱紧霍云琛的胳膊,笑着说:“你知道他们那叫什么吗?”
“叫什么?”霍云琛反问。
“人工发电取暖。通过唾液,把多巴胺传递到另一个人的嘴里,公多巴胺和母多巴胺产生强烈的化学反应,就暖了。”顾安安嘻嘻地笑道。
霍云琛飞快地扣住她的小脸,狠狠地喂了她一口公多巴胺。
今晚,非要抹她一身的公多巴胺,才能平息他心里高涨的火。
――
酒店顶楼总统套房,没开灯。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低眸看着顾安安和霍云琛的背影,端着一杯白兰地,修长的手指指尖落上了窗外透进来的彩灯的红光,像沾了满指的血。
“老板,是霍云琛和顾安安。”林哥匆匆进来,一脸诚惶诚恐地说道:“现在怎么办?”
“他们怎么混进来的?”男子抿了一口白兰地,低哑地问道。
“一时疏忽。”林哥垂下头,声音有些发抖。
“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男子转过头,酒杯朝林哥脸上一泼。
林哥顶着一脸的白兰地,大气也不敢出。
“你躲着去吧,最近不要出来。”男子把酒杯放下,拿出手帕擦拭手指上沾的酒。
“那梁刚那边怎么处理?”
“这件事你不必管了,再出一点差错,你自己去喂狗。”男子盯了林哥一眼,转身往外走。
“还有拳馆的事……”林哥壮着胆子问。
“还用问吗?”男子头也不回,冷冰冰地反问了一句。
“我能不能见见我女儿?”林哥跟出去两步,小心翼翼地问他。
“这是你们的事。”男子进了专用电梯,声音毫无温度。
林哥整个人都在抖,直到男子走出去了,才伸手抹了把冷汗。
“老板走了?”好久之后,几个男人走进来,小声问他。
他颓然地点点头,往沙发上一坐,小声说:“我要避一段时间,你们也是,不要露头。”
“拳馆那里……”
“这还用问,一点小事都要老子亲自去办?养你们是吃屎用的?”林哥突然就发脾气了,冲着几人大发雷霆,“这么小的事都办不好,居然让外人混进来了。一群没用的东西。”
几个人大气也不敢出,站在一边听他骂。
十几分钟后,林哥累了,挽起袖子,指挥人倒茶。胳膊上一只粉色小香猪随着他的动作,嘴巴一张一张,憨态可掬。
他抚着小香猪的鼻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林哥,咱们是混混,为什么要听他的?这些年也赚得够多的了……到了今天,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终于有人表示不满了。
“你们不知道最好。”林哥苦笑,接过手下递来的茶,哑声说:“你们以为混混才最狠?放屁,他这种人,才是最狠毒的。”
他喝了口茶,盯着里面浮浮沉沉的茶叶,低低地说道:“我们就是这茶叶,他能用沸水泡开你,也能用冰水冻僵你,他让你成为茶,你就是茶,他若要抓着你擦皮鞋,你就是一撮垃圾。一文不值。他在人前光鲜得很,我们算什么?”
几个人安静地听着,面面相觑。
“林哥,今天怎么这么悲观?”递茶给他的人小声问:“我们现在有钱了,跑了就行了。”
“你们没有女儿,我有女儿。”林哥摸了摸下巴,长长地叹息,“我这辈子就为了我的女儿能出人头地,我怎么死都没关系,只要她得到她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