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哪个女人?”尚忍淡声问。
豹子嫌弃横他一眼:“那个啊,那个那个……”
他拍着脑袋,死都没想起来:“我们现在盯的唐国礼的学生!”
“宋霏啊。”
“对,就那个宋霏,小宋警官。”豹子笑着的声音多了丝轻蔑,
“挺有正义感一女的,一边拉扯妹妹长大,一边死读书,就为了上这个破警校。最后怎么的,还不是被九爷玩得团团转。爱惨咯,每分每秒都要缠着,连妹妹都不顾了。”
豹子说着,眼神不由落在微风吹起时,宋初微微飘起的裙角上。
她裙子直接飞到大腿根,雪白惹眼。她惊呼一声,红唇咬着,用篮子把裙子挡住。
豹子手指敲着方向盘,眼神里没好心思:“这种之前玩过几个,一塌糊涂,骗老子是处,一上床他妈的分分钟显形,当老子傻!”
他抽出根烟,往尚忍手里送,男人摆了摆手。
豹子就自己抽起来:“不过,宋霏这妹妹还挺带感的,嫩嫩的学生妹,一看就不经事的样子。”
尚忍没说话,清眉不自觉地蹙起。
豹子叼上烟,偷偷拿手机给拍了几张少男少女的照片。
“你干什么?”尚忍终是忍无可忍,冷眼扫过去。
豹子劣笑,敲敲手机屏幕:“拍几张啊。等解决了唐国礼,我找九爷要奖赏,就这个咯。”
尚忍神情冷漠,伸手夺了他手机,把照片删掉。
“干嘛啊,你那什么表情?”豹子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凑近仔细打量,“尚忍,你这表情不对啊,黑着个脸什么意思啊?”
“十六岁,你有良心没有?”
豹子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三秒,“哈哈哈哈――”爆发出笑声:“咩的良心啊,跟着九爷混你要什么良心,你他妈的脑子没烧坏吧,平时看你办事干活也没摸良心啊,笑死。”
豹子也只敢嘴上快活,尚忍是九爷身边的红人,话少办事利落,几乎拥有有绝对的权利。
“嘿嘿,你瞪我也没用,晚了,我刚刚已经存档照片了,等事成之后就发给九爷,你管不着。”
尚忍懒得理睬他,阴着脸把手机丢回他身上。
唐国礼开车送宋初回家。她拿好包下车,转身轻轻鞠躬:“谢谢唐叔叔。”
“跟我客气什么,赶紧回家写作业吧,天色不早了。”
“你们也是,路上小心。”
宋初挥挥手,转身要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宋初”。
唐清林将车窗降下来,一颗糖丢出来,被宋初接住。
“还有一个月不到,加油啊。”唐清林笑容清俊而温暖,“我们在z大见。”
那是宋初在几个月非人哉的备考日子里,听到最暖心的一句话。
也是因为一句“z大见”,让她最后这一月里,铆足了劲地学习。
唐国礼把儿子送回家,路上与他聊了聊:“小初这孩子不错,人善良又自立,家世那么惨淡,从小被姐姐抚养还能这么听话,学习这么好,难得啊。”
唐清林只低头看书,笑着吃了口曲奇,含着那甜甜的味道,低头看掌心里可爱的兔子形状。
他记得宋初这个名字,小时候就一直屁颠颠跟着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再理睬他,他还不适应了一段时间,没想到还能遇上。
那么乖乖软软的女孩,还没完全长开,但精致温婉的模样足够吸引人眼球。他们不同校,但就隔着一条街,唐清林有听同年级的男同学议论过宋初,拿着她的照片偷看议论。
“怎么样,你对人家什么看法啊。”唐国礼拨开挡视线的穗子,把车子往后倒了倒。
唐清林把书收进书包,才不理睬老爸的八卦:“那您怎么看您连着一周没回家吃饭这件事啊。”看唐国礼这架势,今晚怕也是回不来吃饭咯。
“哎呀,你刚才也听见我跟小初说的,最近到处都不太平,我跟宋霏一起调查的那个案子呢……”唐国礼摸了摸鼻子,想说什么,却只化成四个字,“比较复杂。”
唐清林看向父亲。一整个周都没见到他了,衣服都是褶皱,眼睑下的乌青明显,眼眶内布着红血丝。
今年爸爸五十了,他这年龄应该慢慢准备享福了,可爸就是热爱这份职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怕累自己,就怕工作做不好。
少年压下眼神里的心疼,低声说:“怎么听你说得那么吓人呢,z城还有你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
唐国礼露出沧桑一笑,“那是,你爸爸是谁啊,这勋章可不是白戴,所以更得尽起责任。”
唐清林没急着下车,难得跟爸爸有单独时间待一待,“所以这个案子,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他问完就盯着唐国礼看。
镜子里,唐国礼犹豫地与儿子对视一眼,舔了舔干燥的唇,低头说:“说不准吧,毕竟我们连对方的来头还没查清楚。”
“爸,太危险也不要逞强,不是献出生命的才叫英雄,知道吗?妈妈还生着病呢,还天天盼着你回家。”
“行了,你这孩子真是。”
唐国礼瞪他一眼,半开玩笑,“说得我好像快死了一样。放心,你爸我当警查这么多年下来,经历的危险比这高得多,我有把握。”
唐清林忽然胸口没由来的堵闷,难受,他再怎么懂事也不过一刚满16岁的孩子,他也会害怕失去爸爸。
看儿子情绪低落,唐国礼自然无奈又心疼。他知道这孩子一个人分担了太多,妻子身体不好,学习和家里琐事都压在唐清林一人身上。
唐国礼转过身,认真看着儿子成熟的俊脸,笑了:“爸爸答应你,等这件案子结束,你结束中考,考上你一直想去的z大之后。爸爸就再也不接案子,从此当个快活悠闲的队长,天天回家吃饭,陪你打球,好不好?”
唐清林这才抬头,怔怔看着他。
“你妈妈想去迪士尼很多年了,每年都缠着我去,跟个小女孩一样,自己又坐不了刺激项目,真是。”唐国礼笑道,“好不好?爸爸跟你和妈妈保证,今年暑假一定带你们去。”
见儿子一副不相信的眼神,唐国礼陪着笑脸,伸出苍老的手:“不信啊?爸爸跟你拉钩呗。”
唐清林终于是破功了,嫌弃地挥挥手:“行了,还当我小孩呢。你照顾好自己,走了。”
“你也是,学习不要太拼命啊,你的成绩没问题的,爸爸相信你!”唐国礼攥着拳头对儿子加油鼓劲,眼神明亮,“爸爸等你的好消息!”
……
目送儿子离开,唐国礼心情沉重地开车回警署,一走进重案调查组,铺天盖地都是咖啡的味道,气氛阴沉沉的。
看到宋霏与法医头挨着头在看案子,唐国礼眉色又皱了起来:“又出什么事了?”
宋霏从卷宗里抬起头,二十多春光正好的女孩,此刻却是顶着一头油发,凌乱的马尾辫,满眼疲倦地看着他,像个被生活洗刷不成形的中年女人。
唐国礼挺不忍看她这样的,可这次的案子对她来说是一次晋升的大好机会。
外加这丫头一直有上进心,肯吃苦钻研,也喜欢为民造福,现在年轻人这样的不多了。
“怎么样?”唐国礼摘下外套随处一挂,走上前问。
宋霏揉着眉毛,满脸阴郁:“就是那个山仔,我们找到的唯一一条线索。人就漂尸在河道上,双脚全断,舌头也被割了。”
山仔在很多年前是他们调查那个团伙的一员,玩得也很开,逐渐上年纪后玩不动了,娶了个小他十五岁的太太回家养老,据说婚礼还是谭九州出钱操办的。
宋霏和唐国礼顺着消息查到这个山仔,膝下一儿一女,日子逍遥。
被警方询问了团伙的事,山仔一开始还死不供认。
但在宋霏反复提起山仔的儿子和女儿后,他终于是心软,吐出了一些事情。
他说那个团伙叫9,所涉及的业务很广,小到私人借贷,大到……任何可能,包括这次高达百亿的案子,数额这么高,必然跟他们脱不了干系。
山仔是这样说的:“9的头目跟我关系好,这些年也偶尔有点来往。但具体他们的行踪我查不到,帮不到你们。”
宋霏十分严肃地问9的头目是谁时,山仔突然幽幽地看着她,笑出了声:“就怕站在你眼前你都抓不到。”
几天的盘问后,又从山仔嘴里套出一点消息,说他女儿要过十岁了,是个大生日,会请9的头目来,如果真想抓,不妨可以去一趟。
生日会就定在十天后,原本,宋霏和唐国礼都已经在召集人手做准备了,没想到人这么快就死了。
“现在怎么办?”宋霏无力地坐下,几天高强度工作,已经让她身心俱疲。
最可怕的并非对方有多强大,而是他们根本看不到希望。若说对方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海洋,他们连岸边都碰不到。
唐国礼用力闭了下酸胀的眼睛:“召开紧急会议。”
……
歌舞升平的销金库里,各色大佬栖居的灯红酒绿之处。
谭九州慵懒地倚在沙发上,手边一只酒杯,映着他清漠毫无表情的脸。
眼前站着一排女人,清纯年轻的,精致性感的。
台下老板已经选中自己心仪的,但一个个都不敢吭声。
主位那人绷着神经,吸食着烟的姿态迷人又性感,眯着眸像在挑选,可眼睛又没真的落在姑娘身上,兴致缺缺。
销金库老板颇为骄傲地露出笑意,搓搓手:“九爷……都不太满意吗?不然给您换一批?”
谭九州摘下唇侧的烟,懒懒地挥了下手:“乏得很,房间有没?”
“哦哦,有的,有的。”老板愣了下,看着九爷身边的尚忍已经站起来,挽着他的外衣,扶男人起身。
他站起来,宽肩窄腰,长腿包在剪裁得体的裤子里一等一的完美,明明也是常组饭局的人,却不似其他肥肚大耳,上天不知偏爱他多少。
老板递给尚忍一把钥匙:“九爷,需要我叫姑娘进房间不?”
男人微阖着眼帘,眉头微不可寻动了下。
“九爷说累了,有眼力见没?”尚忍沉着声音。
老板面带歉意地低下头,“您慢慢休息。”
尚忍扶男人进房间,他没急着躺下休息,阖着眼帘坐在窗边,仿佛只是想远离那些乌烟瘴气。
“今天跟唐国礼那边,什么收获?”谭九州拢着眼皮,手搁在椅子把手上,指尖轻轻敲击。
“进展不大,他们已经找到山仔的尸体,现在应该在召集紧急会议。”尚忍如实回答。
他想起今天跟豹子一起看到的女孩,那角嫩绿的衣衫,和白皙的小脸颊,一时不觉有点走神。
谭九州微微抬眼,就察觉到他那出神的表情,笑问:“怎么,撞桃花树了一脸春样?”
换做他其他的手下,谭九州不会多问,但尚忍不同,跟着他那么多年,也见过各色的莺莺燕燕。但从花丛中走过,没沾一朵在身上过,始终是清清冷冷,踽踽独行。
甚至有传言尚忍是gay,下人们曾经议论过一段时间。但不管外面怎么传,他依旧我行我素。
尚忍表情懵了下,立刻低下头:“哪有。”
谭九州看那孩子一眼,他也不过二十出头,却总把自己绷得紧紧,不漏一点痕迹的。
他笑着往后轻轻靠:“真有喜欢就告诉我,帮你成。你这几年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不会亏待了你。”
“谢谢九爷,但我现在……不想这些。”
谭九州睁眼,淡淡看窗外的星云天空,偶尔有几个刚放学的小女生从底下走过。
忽然就有点好奇,那个小丫头在做什么?很快,他又能想到答案。那小书呆子,笨笨纯纯的样子,肯定铆足了劲在读书。
一个人在家,没姐姐照顾着,小东西会不会怕?
……
这周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宋初每天都忙疯了,桌角的课本堆得比她站起来还高。回到家,也顾不上再担心姐姐在不在家,低下头写作业,再抬头就是十一二点。
去洗个澡,咬个面包,躺在床上继续背单词,直到1点睡觉。
这样的生活浑浑噩噩过得,宋初都不知道自己变了什么样。直到某天放学,远远就见一辆黑色流畅的车停在街边,三两男生经过会眼睛冒星星地看着,往里窥探是怎样的人。
宋初对这些不懂,也不感兴趣,挎着沉重的书包匆匆要走。
谭九州隔着车窗玻璃,一张张脸地看,那豆芽似的小身影从眼前掠过时,他差点还没认出来。
慢慢开着车跟在她后面,定睛细瞧,不由轻蹙眉头,也就两周没见,瘦成这样了?那双腿在宽大裤管里空荡荡的,好像随时要倒下了。
把车子往前开到人较少的街上,谭九州开门下车。
宋初正低头在背单词,粉嫩的唇里念念有词。
谭九州就跟在她后面,听她在轻轻说:“个人财产,p-o-s-s-e……”
背到一半,抓抓头发,满脸懊恼,后面是什么来着?
“possession。”身后一道清沉的嗓音传来,男人发音很好。宋初忍不住抖了下耳朵,吓得往后一退。
但视线与谭九州对上,她颤颤的站直身子,睁大那兔子眼:“哎,谭叔叔好。”
已经熟悉了,会主动喊人了。
谭九州挺满意,看一眼她手里的单词卡,鹅黄的十几张纸,精致地被缝在一起。
男人清凌凌地点头,抬手拿走她手里的卡片,动作自然,宋初又无法违抗,任他拿了去:“谭叔叔,这是我背单词……”
他右手背在身后,一副教导主任的架势。
宋初以为他要抽背自己,挺了挺肩膀做好准备,男人却在头顶说:“走在路上少看书,想变四眼妹?”
“……”
这蛮不讲理的谭叔叔,直接把小册子装进自己口袋:“送你回去。”说话间拎住她的胳膊,细细的,没几分肉。
宋初楞楞的,看着他的眼睛里有点高兴,却清清楚楚不是为他:“哦……谢谢谭叔叔,今天姐姐会回家吗?”
男人声音有点闷:“不回。托我回来看看你,给你买点吃的。”
“哦……”宋初表情一下又垮了。
这脸变得未免太快?平时谁见他不是笑脸相陪,谁敢垮脸给他看?
谭九州抿着沉气,把女孩送上副驾驶,看她笨拙地系安全带:“不乐意见叔叔,送你回家我走便是。”
故意激将法,小女孩果然中招,她以为男人生气了,安全带还没系好,小手就焦急摆起来:“我没有那个意思,叔叔,真的。”
瞧那着急样,逗几下耳朵都红了,宋霏的家教是有多严,把妹妹教得这样顺又乖。
他点点下巴:“安全带系好。”
“哦……”
“晚上想吃点什么?”谭九州这几天难得休闲,谈下一个大单子,昨晚刚平安交过货。
今天那些鬼人们喊他打牌,开游艇,他都给推了。就不知道怎的,胸口那块一直痒的,治不好,哪里都去不了,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