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半夜,宋以泉失踪的消息便在医院传了开。
这也是苏晟做决定的一天,他一夜未眠,本打算选择孩子,让宋琉星假死,再将她和孩子秘密转移到其他城市。
虽然很困难,但苏晟愿意为了守护他的小家而尝试。
可当他趁着半夜‘得之’对他的监视不那么严密,辗转四处联系可能帮助的人时,却收到之前加的医生微信。
说让他快点去医院,出事了。
他当下心里有种不祥预感。医院通知他出事,那只能是宋琉星或儿子的事。
苏晟当即飞速往医院赶去,还是早上五点钟,天才亮了一半。
那层病楼已经乱成一锅粥,甚至把巡捕也叫来了。
苏晟站在走廊处,瞬间愣住,躲在一扇门后面,险些叫巡捕看见。
他这特殊身份,根本不能与巡捕见上面。
这是‘得之’的规矩,若让老龙察觉他与巡捕有来往,便是必死无疑,没有任何回旋余地。
苏晟满脸急迫地等在门口,听护士长急迫地在警方叙述事情经过:“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护士早上来查房换药,就发现孩子呼吸机被拔了,人也不见了。”
苏晟听得心脏一阵阵剧烈猛跳,一阵火气直往天灵盖蹿。
呼吸机被拔?那孩子现在还靠着呼吸机生存啊!
到底是谁这么恶毒?
一瞬之间,跳进脑海里的都是‘得之’里的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脸。
是他们,一定是老龙掌握到确定证据小泉是他的孩子,所以,派人来要小泉的命了。
为什么医院没做好安检措施?为什么放‘得之’的人进来?
苏晟一愤怒,脑子当下便很混乱,忍着出去质问的冲动,他深吸气,压下内心的躁动,颤着手指给叶子打了通电话,责问他老龙在哪里。
叶子还抱着女人在床上睡觉,迷迷糊糊接到电话时,一个腾身从床上坐起:
“啊?龙哥?龙哥……昨晚跟我们在喝酒呢,今天好像要飞北城。”
“没有啊,龙哥最近都没什么动静。”叶子揉揉眼睛。
“儿子?”叶子再次从床上跳起来,“不会吧,龙哥怎么会把你儿子带走呢?他昨天还让我提醒你,今天给他一个选择。”
苏晟闻言拧眉,对叶子他还是十分信任的。
难道带走儿子的不是苏晟?
“先挂了,有事再打给你。”苏晟将手机挂断,深吸口气,急迫继续听着外面的动静。
警方继续写记录,“好。把两位失踪患者的名字和家属手机号报给我,我们来联系一下。另外,我的两个同事已经去监控室调监控,你们不必担心。”
护士惶然点头:“好。宋琉星,26岁,宋以泉,6岁。”
苏晟眼睛骤然睁圆,露出惊异的神情。
两位失踪患者?
他双腿发软,险些跪坐在地上,突然明白了什么。
不是老龙做的,也不是任何人,是宋琉星带着儿子离开了。
一个极端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油然而生。
宋琉星分明知道孩子失了呼吸机不能活,她却执着要带儿子走。
这不是要逃离苏晟,或逃离‘得之’,是要带着儿子逃离这个世界。
不……不行,他不允许!他决不允许宋琉星带着他的儿子去死!
他都已经在为他们的未来奔波打算了,他都已经在替她和儿子铺求生的路了……
她病了,他可以四处找医生去医;她怕‘得之’,他可以把她与榕城的世界隔绝得死死,哪怕以命相抵。
她不想他掺和他们的生活,他默默在背后凝视着他们,足矣。
她不能死,小泉不能死。
苏晟当即双眼蒙上一层灰,他有种无端的头晕目眩感,呼吸急促,心跳快得要跳出喉咙。
掏出手机,发疯癫狂一样拨打给宋琉星,明知她如果真心求死,根本不会带手机。
他眼前看不见任何事物,攥着手机,血红双眼,一边往楼下飞奔一边大吼:“cnm!接电话啊!宋琉星!你他妈的接电话!”
对面始终是“嘟嘟嘟”的忙音。
“妈的!”苏晟狠狠咒骂一声,冲出医院,茫然面对凌晨空旷的街道,环卫工在扫着地,医院旁坐着睡了一夜的流浪汉。
他头脑还存有一点清醒意识,拉住那群流浪汉问女人的去向。
如果宋琉星是晚上带孩子离开的,她穿着病服,还抱着一个孩子,特征明显,一定能引起这些人的注意。
果然,他问到了目击证人,手指前方:“哎,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像贞子一样的女的抱着孩子往前走了。”
苏晟即刻往他指的方向飞奔而去,再往前走是一片岔路口。
岔路口下,紧邻着一片汪洋大海。
苏晟喘息着,看着不远处那片滚动在半黑天空下的大海,浪潮阴沉翻滚,随时吞噬生灵。
心脏锤击胸膛,一阵阵击打着他的身体,一个极坏的念头在脑海之中产生。
他怀疑她带着孩子跳进了海里,但或许,她只是抱着孩子在海边徘徊,还没决定真的去死。
他的小雀是个特别胆小的女人。雨天打雷害怕,看鬼片也害怕,晚上总要把被子每个角都掖得死死才能入睡。
她要自杀,面对那么黑那么冰冷的海水,一定也是怕的。
他怀着最后一点信念,朝着那片大海跑去。
――
天逐渐亮了,这一夜,苏晚筝也激动得没怎么好好睡。
自从得知怀孕这件事,她始终假装一副惊讶又难过的表情,但实际,她的心情比谁都愉快喜悦。
这个孩子就像她从天而降的救星,在她不知怎么拒绝江清霾的亲密时,适时地出现了。
她摸着自己的小腹试图睡觉,闭上眼却总忍不住笑出来。
睡不着时,就一个人跟孩子说悄悄话,说了爸爸跟她之间的许多事,告诉孩子,它的爸爸是个特别英俊温柔,又强大善良的人。
一觉朦朦胧胧睡到上午,迷糊里感觉江清霾进了门。
他身上的薄荷香已经成为苏晚筝的警钟,只要一接近,她就随时竖起全身的防备。
他坐在她床边,低声劝道:“晚晚,该起床了,医生已经在诊所等我们了。”
苏晚筝故作磨蹭在床上赖了会,再磨磨蹭蹭下床洗漱,迟了近一小时才坐上去诊所的车。
她是真的不想去做什么检查。
江清霾找的这个女医生做事雷厉风行,速度做完几个检查后,拿着b超左看右看,速度决定:“孩子三月不到,妈妈身体健康,想流产的话,就这周挑个时间来吧。”
苏晚筝心下“咯噔”一声响,连忙先他一步问:“不能下周吗?”
女医生扶眼镜:“下周我到国外出差,你们自己决定,这两周是最佳时期。”
江清霾颔首,礼貌鞠礼:“好,我跟我女朋友商量一下,再行决定。”
回到车上,彼此默然,又是一番对峙。
江清霾始终握着她的手,淡声道:“现在医生的诊断也已经出来了。就这周是最好的时机,将伤害与风险进行到最小化。”
苏晚筝沉沉闭气。
看来这时间是拖不下去了,他那么急着要流掉,那她也只能急着把她的事做完,然后趁早脱离他身边。
再睁眼,她像变了个人,笑靥温淡,反握住男人的掌心:“好,这周就这周,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