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眉眼清冷,不动声色地凝着她。
“一辈子太长了,你算一算,我们和解也不过才一星期左右,总这样隔几天吵一次,我受不了,我知道你也受不了。”
“筝筝。”他握住她的手背,坐在轮椅上与她视线齐平,让苏晚筝没有被居高临下的感觉。
似是怕她听不清心意,他吐字清晰又缓慢,“我们都是第一次结婚,都是第一次学习做对方的另一半。或许在这方面,我懂得不如你快,不如你透彻,但我有努力在学。”
“我需要你教我,慢慢教会我,怎样才能当好一个爱人。”
吴妈在旁边听得眼眶泛红,先生这番感触,真实应验了他们一路走来的坎坷。
虽跌跌绊绊的,但彼此都在成长。
有那么一瞬间,苏晚筝心间某处被他那句话动摇了。
外表再装得坚强,她也是个女人,谁不喜欢温柔绵绵的情话呢。
情感逐渐压过了理智,她思考起林如雪的事,慢慢纠正观念,其实错不在他。
席总是只大肥羊,谁都想宰一宰。
就算隐隐知道他可能名草有主,也只是媒体捕风捉影,有那猜测,从未得到本人证实过。
她突然坐正了身子,说正经事时,眼眸带了丝亮意,“既然这样,那我们公开吧。”
“什么?”
她转变得有些快,让席江燃一时没回神。
“公开吧,我们的关系。”
苏晚筝认真盯着他的眼睛,从中寻到丝诧异,笑了下,“虽然也不一定止得住你的桃花,但我相信爱慕你的女人里面,至少廉洁知耻的居多。”
席江燃与野花丛里乱窜的暴发户不同,他接触到的异性要么是贤良淑德的千金小姐,要么是独立自强的女总裁,而这两类人群通常是高素质高修养,不会沾染有妇之夫。
男人定定凝住她几秒,似对她的话有几分不可思议:“认真吗?”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这确实不是玩笑,公开婚事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心里也清楚。”
席江燃转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缓声劝她,“这事需要坐下来好好商议,毕竟事关苏、席两家权益,不能贸然。”
苏晚筝没说话,眼里的期待淡了几分。
席江燃已是半个席家家主,从先前席峦主动借钱就能明白,席峦的地位早已不如席江燃。
公开结婚属于私事,就算有影响也不会太大,根本不需要跟整个席家决定。
他却说,需要两家再慢慢商议,态度已经很明显。
苏晚筝心中已经了然,她也不戳破,低头拨弄着自己的衣角问,“那如果,其中一家不愿意呢?”
“不愿意自然有不愿意的理由,我们要尊重老一辈的观念。”
瞧,不愧是他,三两句冠冕堂皇,就算是他心里不乐意公开,也能拒绝得名正言顺。
苏晚筝想,若是几年前刚跟他结婚那会儿,她指不定就被这男人的两面三刀给骗了。
她眯起眼睛,缝隙里却有冷意流露出来:“你如果不想直说就好,没必要拐弯抹角的。在商场混了那么多年,我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
男人抿着唇不语,手指淡淡捏着烟,眸内渐渐失了些光彩。
医院走廊窄,经过的路人有停下,目光怪异看着他们。
“我没说不同意,这事我们回家再谈,可以么?”
男人微淡蹙着眉,一根抽尽,还想摸出下一根继续。
但手放入口袋,停了下,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低声说:“敷腿伤的药家里没有了,我下去拿药。”
话题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无疾而终了。
苏晚筝盯着男人转着轮椅离开的背影,深深吸口气。
胸腔闷疼得难受,昨晚宿醉的后遗症涌了上来,一阵一阵的心悸,她手掌抚着胸口,靠墙壁站了会才平定。
便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响起,来电是江清霾。
自从那天中午和他一起吃午饭,两人不欢而散后,他们就一直没好好说话。
“喂。”苏晚筝走进楼道间,缓步往楼下走,声音缥缈在空荡的走廊里。
对面清冷的声音直面而来:“请假一上午,理由呢?”
她语气清清淡淡,“我跟人事部的小季说过了,身体原因。”
江清霾却对她的每个语气了如指掌,知道她在撒谎:“公司明文规定没忘记吧,请病假需要有医生签名的诊断单。”
“……”
苏晚筝噎了下,压低声固执地说,“我下午就过来,晚上加班,把上午的班补上。”
“你加班,整个部门都得陪着你加班。他们上午没无缘旷工,为什么要为你遭罪?”
有些人说起话并没什么起伏,但就让人心里堵着棉花那样难受、想哭。
江总就是这样的人,sherry比谁都了解,传言曾有一整个部门的员工都被他训哭了。
尤其他在训苏小姐时,格外认真,sherry突然特别佩服苏小姐的心理素质。
其实,短短一整个上午经历了那么多,苏晚筝的心态也几近崩溃,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满意。
或许现在大脑浆糊一样混乱的她,说什么做什么,连呼吸都是错的。
听她那端的呼吸沉重,男人的语气并未放柔,“我从前教过你很多遍,私人情绪不要带到工作中来。对我有怨言可以,不要影响到工作,如果连这一点心理素质都保持不了――”
“凌睿也不再需要你这样的员工。”
他话说得很重,苏晚筝眼眶一下就红了,鼻尖刺开一片疼痛,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里。
一滴两滴,顺着眼角慢慢滑在手背上,是滚烫的。
sherry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不至于吧……
江总应该也知道,苏部长是热爱工作的人,她一年到头也请不了几天的假,真请假肯定是有事抽不开身,也没必要说这么重吧。
“听见了吗?”
苏晚筝默然擦掉眼泪,仿佛那转瞬即逝的脆弱只是她一时没忍住,现在已经恢复如初。
她淡淡着声音,“是我的问题,江总,以后不会再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