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勇和周围的西秦士兵都怔住。
安客多应当已经死在孙勇手里,但跟着喊声看去,果然又是一个身披大氅的人慌乱朝大营外跑去,但这个人没有骑马,也很快有羌亚士兵将他拦下,双方厮打在一起,而这人似是有暗器傍身,厮打的西秦士兵轰然倒地。
“追!”孙勇大喊一声。
周遭的西秦士兵都撵上去。
这个安客多要比之前的难对付多,但在周围几人的围攻下,还是被制服,而后咬舌自尽。
这个安客多同方才的安客多生都有几分挂像。
忽得,各处都有发现安客多的踪迹,也朝不同的方向跑去,孙勇忽得想明白,这些都是替身,特意搅乱视线的!
“这些都不是安客多!”孙勇心中慌张。
若是真让安客多逃跑,已经打草惊蛇,再抓到他一回近乎没有可能!
卓远也在击杀一个安客多后,发现周围都是。
卓远眉头越拢越紧。
这样追,一定追不到。
对方太狡猾了,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万全之策,这么多身材相仿,又都穿着大氅的人,应当都是他的替身,死士,专门用在出事的时候掩人耳目用的。
他们能难能找得到真正的安客多!
眼下,大营中到处都是火光,伴随着兵戎相见的声音。
卓远忽然想,也许真正的安客多已经趁乱逃出大营了,从他们击杀第一个安客多开始,真正的安客多应当已经潜伏离开了。
卓远额头涔涔汗水。
若是这一战,功亏于魁,则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周围的厮杀声逐渐趋于平静,除了已经投降的战俘,其余抵抗的羌亚军中的人已经都不胜了。
孙勇让战俘相互指认过,这里安客多!
早前卓远留了心思,也将早前抓获的战俘带了一人,再次确认这些人里面都没有安客多。
安客多跑了……
孙勇气得将佩剑仍在地上,这么艰难才走到这一步,竟然被安客多如此狡猾逃走了!
安客多离开了大营,要怎么找!孙勇只觉一头扎进了两难境地里。
卓远目光一直看着地上,其中一个安客多掉落的大氅上。
方才,就是无数多安客多披着这样的大氅,掩人耳目,掩护真的安客多离开。
眼下,卓远忽得想道,“往回走!去平关方向追!”
“啊!”孙勇等人都诧异。
但时间来不及,留下人处理大营这处,其余几十余骑都跟着卓远快马往平关往平关方向追。
想不通,也都没来得及问。
卓远也是忽然看到地上的大氅才想到,安客多此人心思极其缜密,会让无数的安客多掩人耳目,掩护他离开,也会让人误以为他会往北回羌亚,一路追击,但其实,他是反其道而行之,折回平关,同攻打平关处的羌亚军队集合。
一是往北,一路上都没有羌亚的军队,若真是被西秦的军队追上,安客多插翅难飞,但是往平关,有乌来的军队在,那是羌亚的主力,即便战败,也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羌亚内部部落林立,按照战俘之前说的,安客多是部落的首领,但生性残暴,很不受羌亚其他部落首领的喜欢,若是他战败,单独讨回羌亚,兴许在路上就被其他部落的首领做掉。
所以,安客多一定是往平关关卡去的。
安客多逃跑的时候,一定不敢骑马,才有机会混出去。
因为骑马引人注目。
所以安客多一定走不远。
只要往平关去的路,就能逮住安客多。
快要黄昏了,卓远额头全是汗水。
卓新还在平关,他要快!
再快一些!
卓远打马,身边的几十骑跟着,也有更多的士兵朝去平关的路上搜索,但一直都没有找到人。
卓远同行的士兵也寻路上遇到的几个樵夫问过,樵夫摇头说没看见,后来陆续遇到的人,也都说没看见。
但不应当!
卓远静下心来,对方不可能走得比他们骑马还有快。
卓远让将士们散开,继续去寻,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安客多身影,卓远身边只留了几骑。
安客多一定走不快,而且一路小心翼翼。
他一定不在他们之前。
卓远忽然勒马,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上――就算当时大营中兵荒马乱,安客多安排了诸多替身往各处逃窜,但只要是羌亚的衣服,羌亚的面孔应该很容易被认出来,他是怎么悄无声音离开大营的?
亦如眼下,不可能比他们快,但更不可能留在原地或某处,因为他们迟早能找到他。
除非,他不起眼……
不起眼?
卓远忽的愣住,不起眼……若要在西秦将士的眼皮子底下不起眼的离开,除非……
卓远僵住。
除非是换了西秦军中的衣服,而且,生了一幅同西秦人很像的面孔,而不是金发碧眼!
安客多素来小心,战俘也说不清他的模样。
如果安客多真的是汉人模样……
卓远忽然想起刚才路上遇到的樵夫,想起这个时候,双方都在打仗,怎么会有樵夫在这里?
卓远豁然开朗,“走!那个樵夫是安客多!”
周围的人都已经散开。
卓远带着几骑折回,樵夫多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惶恐缩在一侧,“各位军爷,真的没有钱了……”
这是一口极流利的西秦话。
就让人产生信赖,觉得他是西秦国中的樵夫。
卓远下了马车,“安客多,别演戏了,我是没想到,你是西秦人,还会说西秦话,难怪方才你出大营都没人留意。”
安客多听了他说话,忽得也不装了,将挑着的柴火扔到一旁,“还真让你找到了,卓远。”
安客多也不隐瞒了,而是活动活动手指,背后和腰间,一面道,“我是会西秦话,因为我身上有一半是西秦人的血,我母亲是西秦人,所以从我出生起,我们母子就在羌亚受尽屈辱,明明我也是我父亲的儿子,但是因为母亲是西秦人,我长得随母亲,像汉人,所以在府中兄弟和下人面前,我都是一头牛,一匹马,一个冠了姓氏的奴隶。”
安客多说完,轻嗤一声,“故事好听吗?”
卓远拢眉。
想起战俘说的,安客多神经有些不正常,也残暴成性,卓远觉得他字里行间都透着诡异。
安客多继续道,“还说完呢!他们从小给我的屈辱,你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平远王,有父亲和兄长护着,你怎么想象得到,我遭受的。但是你看,老天有眼,我一个一个收拾了他们,把安客部落倾囊收下,看到这枚红宝石戒指了吗?我用他们的鲜血一遍一遍洗过了,是不是特别好看?”
卓远已经不是拢眉。
安客多兀自笑了起来,“原本只要这一仗打赢西秦,我就能羌亚收归几有,皇帝吗?大家谁做不是做?”
言及此处,安客多拢眉,“但是你们平远王府的人总喜欢搅局!”
卓远明显见到他的表情开始扭曲。
安客多继续笑道,“你不是平远王府的小儿子吗?我记得你和你五哥……”
卓远脸上慢慢失了血色。
安客多仿佛戳到他要害,继续道,“那天大雨倾盆吧,到处都是鲜血,你五哥让你走,他自己留下战死沙场,我捏断了他的脖子,咔擦一声,很好听。”
卓远脖子间青筋暴起,整个人似是气得发抖。
是他杀了五哥……
五哥死在他手里!
卓远双目猩红。
安客多看着他,一面脱下身上那件樵夫衣服,一面慢悠悠道,“你和你五哥有些挂像,来啊,试试,看你和你五哥,谁死得快些。”
话音刚落,周围的暗器袭来。
卓远顺势下马躲避,身边的几骑瞬间死了三四人,转眼就剩了三四人在。
既而,树背后走出好几个羌亚人。
安客多也取了地上死人的佩刀,轻蔑笑道,“正好,我还不怎么喜欢今日这红宝石戒指的颜色,你的血肯定好看,换一个颜色。”
话音刚落,卓远已经拔刀。
安客多也从衣服中抽出一把极其锋利的匕首,兵刃相见,很快两人都各有挂彩,双方的侍卫也厮杀得不可开交。
安客多并没有继承羌亚人的魁梧身材,体格也看起来瘦弱,但刀刀致命。
安客多要大卓远许多,战斗经验丰富,下刀也阴狠。
卓远也应付得吃力。
安客多一面厮杀着,一面朝卓远说道,“这枚宝石戒指是我娘亲的,我日日带在手里,就是警醒自己,红宝石的颜色就是用血染出来的,卓远,我要你的血!”
安客多已经进入到有些癫狂的模式。
安客多能在羌亚做到一个部落的首领,一定骁勇善战,而且知晓要害。
卓远被动。
也被他砍伤了好几处,虽然也伤到了他的手臂,后背,但卓远明显伤得更重。
浑身上下都是被安客多砍伤的痕迹。
“来啊,平远王,让我我看看,你的脖子硬,还是你五哥的脖子硬!”安客多已发出阴狠的笑声,只是笑声未落,只见卓远拿到想他的大拇指劈来,安客多从来如此惊慌过,忽然意识到,他是要劈了他手中的这枚红宝石戒指!
安客多连忙躲开,但为了护着这枚红宝石戒指,却发现卓远并没有砍向他的手边,而是佩刀贯穿了他的腹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