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中,某私企。
正是中午休息的时候,邓新华面前摆着一张报纸,周围挤满了同事。他骄傲的挺直腰杆,手指敲打着桌子,用俾睨万物的眼神扫视众人,得意道:“我一直说我认识宋维扬,当初在深城跟他拼过桌做生意,你们还不相信。现在信了吧!报纸上都登出来了,宋维扬在开公司之前没去盛海,去的就是深城。他化名为马博士,做的是无本生意,当初他还要叫我一声邓哥!”
小年轻们一脸崇拜,中年员工则面带鄙视,但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一个员工道:“邓大哥,宋维扬是怎么搞诈骗的,你就详细说说呗。”
“诈骗?那怎么可能是诈骗!”邓新华慢悠悠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才继续说话,“我跟你们讲啊,宋维扬的身份是假的,卖的奖杯也是假的,但人家肚子里的货是真的。那奖杯、那获奖证书,做得比真的还真,企业买回去一宣传,销量蹭蹭的就往上涨。你们是没听过他讲课,我站在外边儿听了两节,讲的那是真好,属于做生意的绝世秘籍……”
突然有人打断,调侃道:“老邓,你既然听过宋维扬两节课,现在怎么跑来公司收发室打工了?应该变成大老板才对。”
邓新华颇为郁闷的瞪了那人一眼,也不提自己当初也是给人打工,吹牛不打草稿道:“我毕竟是站在外边旁听的,跟宋维扬的正式学生还是有差距。但我肯定学了人家宋维扬几招,半年时间不到,我的公司就从一张桌子,发展到两间办公室。到98年的时候,我已经是百万富翁了,遇到亚洲金融风暴才破产的。那属于大环境不行,我比较倒霉,欠了一屁股债只能来私企干活。”
人事部门的一个员工立即拆穿:“不对啊,老邓,我记得你以前是下岗职工。”
邓新华面不改色心不跳,品着茶水说:“你一个年轻人懂什么?伟人当年号召下海,是可以在单位留职的。我当年在国营厂子也算小领导,符合留职下海的标准,一边做生意一边拿工资的当年多得是。”
又有人问:“那宋维扬怎么跟你拼桌子?”
邓新华咳嗽两声,指指茶杯,立即有人倒水。他接着说:“当时特区的写字楼紧张,有钱都租不到,许多公司都只有一张桌子,我那家公司也只有一张桌子。宋维扬当初多落魄啊,还有刘主任和陈秘书,哦,就是郑学红和陈桃。他们三个都是穷光蛋,到特区以后已经没剩几个钱了,做奖杯和假证也要钱了,所以连一张桌子都租不起。还是宋维扬脑子灵光,不然人家怎么能当上首富呢?他就跟我打商量,说要跟我合租一张桌子来办公,还要分担一半的租金。我当时又不缺钱,一眼就看出这小子不简单,立即就同意了,都懒得找他要租金!”
“这么说,你还是宋维扬的恩人,他就没有报答过你吗?”有人问道。
邓新华神秘莫测的笑了笑:“施恩不望报嘛,我又不是那种小人。我跟你们说啊,我现在要是跑去喜丰公司,只要能见到宋维扬、郑学红和陈桃其中一人,他们至少都会给我100万。可惜联系不到,人家都是大忙人。当初马博士突然失踪,多少学生找他啊,真的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有那个陈桃,她的假名字叫陈梦希,当年一口一声邓哥的叫我,现在人家都成喜丰的c啥o了!唉,人生就是这样变幻莫测,今后的事情谁都料不到。”
一直到了上班时间,邓新华的牛逼才吹完。
很快,公司老总的秘书亲自来到收发室,把邓新华请去见老板。
老总和颜悦色地问:“听说你认识宋维扬?”
邓新华稍微有些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我当时在深城下海做生意,宋维扬没钱租办公桌,就跟我拼桌合租了半个月。”
“你以前是做生意的?”老总问道。
邓新华又把牛逼吹了一遍,这些内容他已经说利索了,甚至能够骗到自己,恍惚间他真以为自己曾经发过财。
老总又随便问了些生意上的事情,结果这家伙说得颠三倒四,一看就是生意场上的外行。老总顿时板起脸:“说老实话,不然直接给我滚蛋!”
邓新华瞬间被打回现实,只能把以前的经历都讲出来。
老总大喜:“宋维扬还真跟你拼过桌子啊!这样吧,收发室的工作我让别人来做,你以后专门跟我出去应酬吃饭,不管是遇到领导还是别的老板,就专门给他们讲宋维扬的事情。我一个月给你开3000块工资,讲得精彩我再给你发奖金。这工作轻松得很,你愿不愿意?”
“愿意,愿意!”邓新华小鸡啄米连连点头。
从此之后,这位老总每次有饭局都会带上邓新华,然后给人介绍说:“这是宋维扬在深城捞钱时的同桌,对那位宋老板熟悉得很,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随便问他。”
也就那么翻来覆去的一套说辞,这位老总居然在当地混得风生水起。各级官员和商界同行都乐此不疲,听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各自回去应酬时也当做谈资来吹嘘——用来活跃气氛和拉进关系很有效果。
……
关于宋维扬“传奇”经历的报道,热度丝毫不亚于当年牟其中用罐头换飞机。甚至还犹有过之,毕竟宋维扬已经跻身中国首富,一举一动都会放在聚光灯下供人审视,更何况还是这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行为。
在一片惊叹和佩服的声音当中,当然也少不了质疑和攻击。
好在喜丰公司一直跟媒体关系很好,每年的公关费用就要撒一大笔。而且宋维扬也颇受官方认可,各大官媒并没有站出来声讨,仅有一些迫切需要销量的小报在蹦跶。
就连刚刚发文质疑脑白金,指责史育柱虚假宣传的《南方周末》,这次都没有趁机背刺宋维扬——每年给的车马费起作用了。
只有始作俑者于杰,天不怕地不怕,颇有跟宋维扬死磕到底的气势。
历史上,这位老兄属于“异见作家”,被人称为“大陆李敖”。他靠骂秋雨老师轰动文坛,又靠骂本山大叔被公众所熟知,再骂二月河、池莉等人来保持名气。这家伙甚至觉得骂名人不过瘾,干脆直接抨击政府,还因乱写文章被拘留,最后其作品没有媒体敢刊载(《南方周末》都不敢),最后跑去大洋彼岸做了美国公民。
仅仅过了两天,于杰就再次发表博文,而且把攻击目标从宋维扬放大到整个中国社会。大致内容是:中国已经彻底论文拜金主义、功利主义社会,人们衡量成功的标准,不再是美好的品德与对社会的贡献,而是看这个人有多少钱。百万富翁是小成功,亿万富翁是大成功,宋维扬这种百亿富翁就是成功的化身,他放个屁都是香的,拉泡屎都有人抢着吃。因为宋维扬有钱了,成功了,于是他当初的诈骗行为也能被忽视,甚至被人以崇拜的语气津津乐道。中国人已经失去了生活的方向,长此以往,这个国家也会失去方向。反观美国……
一些仇富者、嫉妒者和乱带节奏的网民,还有少部分心存社会的道德人士,立即围绕着这篇博文展开热议。
宋维扬根本懒得理会,他给出了两个联系方式,分别是喜丰和神州科技的电话。几天内共有200多人来电联系,大部分都是问候,顺便约宋老师来个集体聚会。但也有一家公司和20多个“学生”,还真打电话找宋维扬要钱,估计这些人都生活比较拮据。
那家公司已经破产了,300多号人的国有企业,现在原有职工联合起来找宋维扬要债。事实上,宋维扬卖出的奖杯,曾让那家厂子红火过半年,但因为空降领导把厂子直接搅黄。
宋维扬得知消息以后,自己并没有出面,但让人全部10倍奉还,一共花掉了50多万。
至于狮子大开口要挟起诉的,目前为止还真没有,中国首富的瓷可不是随便能碰的,至少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眼见着于杰在网上越来越跳,跟着黑宋维扬的越来越多,陈桃率先坐不住了。她打电话给宋维扬道:“你就真不管了?”
宋维扬笑道:“我怎么管?又不可能全网络删帖,难不成找警察把他抓进去?这事儿越闹越说不清楚,你越理财他越高兴,不如冷处理一段时间。”
陈桃说:“我来管!”
陈桃以前是喜丰公关部门的大总管,认识许多报纸杂志的总编。她逐一亲自打电话过去,问这些总编们,手里是否有于杰的黑材料。
你还别说,半天时间就找出来了。
无论古今中外,骂战都是理不清的,只会搞出一地鸡毛。而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根本不讲道理,直接挖对方的黑材料,把这人的名声搞臭了,那他说话自然也就没有可信度了。
陈桃拿着于杰的黑材料连发几篇博文,别的废话没说,只是把杂志上的文章照搬上去。
第一篇博文,是拿于杰的《我看水浒》,与朱大可的《流氓的精神分析》对比,其中有三个段落惊人相似,甚至有些语句一字不改直接抄袭。
第二篇博文,是拿于杰的《知、性、游——重读杨绛》,与胡河清的《杨绛论》对比,两篇文章有多处相似甚至相同的地方。
第三篇博文,是把谢有顺的《盗亦有道——看文坛剽客》原文贴出来,这篇文章直接就是骂于杰抄袭的。
接着还有朱海军的《于杰不配做任何人的朋友》,刘绍铭的《剥皮的艺术》,李立研的《“天才”的“盲点“——由于杰学风到其立论》,这些文章的内容,全是讽刺或直接骂于杰抄袭,只不过以前没有引起大范围关注而已。
现在于杰和宋维扬的争论,早已成为网络热点。而陈桃把这些文章贴出来,立即让于杰阵脚大乱,已经引火烧身自顾不暇了。
宋维扬行骗至少没给人带来损失,属于各取所需。于杰的抄袭可是不告而取,这样没有职业道德的家伙,居然连续好几年遍地骂人,而且骂的全都是社会名人。
如今的小偷这么嚣张吗?
网友们有了这些黑材料做弹药,立即对于杰群起而攻之,于杰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博客也从此不再更新。
也有不少人调侃说:“一个小偷,一个骗子,狗咬狗,一嘴毛,谁也不比谁光彩。”
陈桃在获得胜利之余,又写博文道:“于杰先生说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应该看其品德和社会价值。品德这种东西无影无形不好说,见仁见智的问题,我来说说社会价值吧。宋维扬先生是中国首富,他赚了很多钱不假,但也创造了巨大的社会价值。到目前为止,喜丰公司及分公司共有员工两万多人,直接解决了两万人的就业问题,另外还有数千个区域合作伙伴。再抛开上下游的相关从业者不谈,只说喜丰的农业合作计划,就为中国6个省的20多万农民实现增收……”
桃总在网上全力开火,可惜于杰早就夹着尾巴跑了,只剩下一群网友在哪儿大喊666。
人们在关注宋维扬的“创业”经历时,陈桃也跟着火遍全网,都知道喜丰有个言辞泼辣、得理不饶人的ci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