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化仪式举办的十分热闹,然而白云寺中心地带的那片空地上,却是十分祥和宁静。
我透过门窗缝隙,看见几个满脸肃穆的僧人,正将一具用黄布包裹的尸体,抬到空地中间的台子上,然后盘腿坐下来,竖着一只手,围坐在那尸体旁边,默默地诵念经咒。
此时,诸多观礼的喇嘛僧们,也纷纷来到了虹化现场。
与中原地区的集会不同,这些潜心向佛的喇嘛僧人们都极度好静,尽管观摩仪式上,围着一圈又一圈的人,但是却无人发声,一个个都将庄、严肃穆的眼神定格在台子上,既没有人招待他们,也没有客人主动喧哗,都十分自觉地席地坐下。
如此平静了将近半个小时,这才有僧人缓步走上高台。
走在最前面的人是般智上师,他和通善法师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也是这场法会的主持者,上台之后,便蹲坐在尸体边缘,手捻佛珠,跟几个喇嘛僧一切,念经祈祷。
再然后出现的人,便是那个令人感到心寒的绝顶高手莲竹禅师,他也走到了高台之上,然后盘腿坐下,跟随般智上师一同诵经。
风黎看了一会,十分不解,便回头问陈玄一,说这些人到底在干什么?
陈玄一也不明白,只是摇头,说继续看吧。
我们都是第一次观摩虹化仪式,对于仪式中的很多过场并不明白,再加上只能呆在这个狭小的房间里,因此错过了很多仪式的步骤,只看见随着时间推移,步入高台上诵经的僧侣越来越多。
而面对众多僧侣的经咒声,被覆盖在黄不下的尸体,居然很快就出现了一些我们看不懂的变化。
首先是黄布被掀开一角,然后,那个早已死去多时的老喇嘛,居然身体僵直地坐了起来,犹如被注入了全新的灵魂,居然将双手合十,席地盘坐。
这一幕,将我们震慑的不轻,风黎更是颤着嗓子说,“怎么回事,那喇嘛的尸体怎么又坐起来了,死而复生?这怎么可能?”
我也一脸惊诧,露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表情。
见我俩这样,陈玄一便摇头解释道,“这并不是死而复生,而是大德高僧虹化之前,遗体吸收了诸多自然能源,而呈现的短暂复苏,他的确是已经死了。”
听完,我和风黎就不再询问了。
事实上,从我的炁场感应中来看,这个人,确实已经死去。
此番前来观礼者人数足有半百,然而会场并不喧闹,除了诵经声,完全没有一点杂音,所有前来观礼的喇嘛,都在引导僧徒的指引下,各自找了一方蒲团坐下,经幢放下,全部盘坐在通善法师的遗体面前,开始唱诵起经文来。
这经文的念诵,连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无数的诵经声绕梁而转,间或还有佛器鸣嘀,显得格外肃穆,让人心生敬仰,恨不得伏地而拜。
禅唱声持续了一波又一波,已然持续了一个多小时,那些坐在场中的喇嘛们,无论老少,个个都是唱经颂禅的高手,其中也包括与我们熟识的阿江,同样是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模样。
如此持续了很久,久到我们都有些厌倦的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具已经失去生机的遗体,居然再次动了一下。
只是这一下,情况就不一样了。
在我的炁感感应中,这具遗体的身周,形成一个古怪的虹环,好似气场,正在渐渐散发,包括遗体周身的污垢,也都悉数跌落在地上,遗体的整个生命磁场,陡然变得光洁明亮,闪烁光芒。
然后遗体便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没有聚焦,但是表情却似笑非笑。
我看见他正在转动脖子,仿佛看向了自己的弟子,看向了诸多前来观礼的僧人们,也仿佛看向了躲在角落里面的我。
我接触到了他的眼睛,那是一片浩瀚的星空,如最美丽的迷蒙,深邃,而且空明。
然后整个会场中心就变了,以通善法师的遗体为中心,有着淡淡的七彩虹光生成,这虹光静谧地散开,笼罩他的周身上下,仿佛形成了一尊巨大无匹的真佛,光影形动,不断吞吐。
我渐渐看呆了,沉浸在里面,完全无法自拔,而诸多观礼的僧侣们,也因为着虹光的出现,变得激动并且兴奋起来。
在那具遗体的周围,更多佛光正在徐徐绽放光明,在这个过程中,一种仿佛能够洞穿虚空,接引凡尘的宏伟之力,也正在以虹光的方式,徐徐表现出来。
“这就是虹化时候的表现吗?”
我和风黎都是一呆,内心感受到了什么,但又形容不出来,只感觉整个意识也跟随着虹光的出现,变得越发空明,内心似有所悟,但却始终无法表达。
这个时候,诵念经咒的声音变得更大声了,空气中的声波已然在传递着,发出嗡嗡嗡的声响,最后变成了同一种共振,导致空气也产生了高频率的震动。
我静气手心,耳边听闻着佛法妙音,不自觉地沉浸在其中,然后就听风黎小声说道,“快看,遗体居然烧起来了!”
的确,在经过那千万遍的佛经洗礼之后,通善法师的遗体已经开始沐浴烈火。
这种火,仿佛从他身体里面徐徐扩散而开,一面燃烧,一面散发出无形的虹光,随着虹光源源不断的投射入天空,遗体则越缩越小,仿佛已经被接引到了九天之外的虚无空间之中。
不过嘛,就在大家目不转睛,打算看一看这些虹光究竟会归于何处的时候,那观礼会场之中,却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破空声,紧接着,一道灰色身影狼狈地闯入进来,落入了众人的眼球。
是刘真!
这位茅山执法长老,此时浑身气息紊乱,面容黝黑,显得邋遢极了,而且肩背上还受了许多伤,头发也显得十分凌乱。
他快速闯进会场,会让对着高台上的一众僧侣大吼大叫,“不可,快停下,停下来……”
原本悠长的诵经声,很快就陷入了停顿,不少喇嘛都诧异地看向刘真,其中以莲竹法师反应最大,他停止诵经,直接从蒲团上跳跃起来,对刘真长老厉叱道,“又是你,前日盗走了般禅舍利,今天又来搅合红花会场, 究竟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