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
高彧清还在观摩架子上的宝器。
寻常鉴宝师看古器,就算是大师级的也不可能一眼就看出真伪,最起码要过两圈花个十几秒的功夫,但高彧清却跟走马观花一样,甚至有些只是耷眼扫过仿佛错过了一样。
紫韵皱眉,把玩着美丽的指甲道:“小高先生,别怪紫韵多嘴,您这样鉴宝似乎也太业余了。”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一句轻飘飘的十字箴言令紫韵恼怒,“小高先生说我是门外汉。”
“不。”高彧清第一次停下脚步回头,瞬间紫韵收了怒气,媚态横生,“怎么说?”
对上她的狐狸眼,高彧清咧嘴笑了个不露牙的,“你是门外婆。”
“你!”
紫韵俏脸僵硬,差点把牙齿咬碎。
好一个门外婆,这不是说她年纪大么!
干脆也不说话了,到最后看结果,还嘚不嘚瑟。
书房里老者笑岔了气,“这小子有一套,看来你猜错了,他是压根就瞧不上紫韵。”
曹文墨讪笑:“不应该啊,紫韵的相貌身段绝对是万里挑一。”
老者冷哼,“那是你,庸人。”
一句话吓得曹文墨不敢再搭话,规规矩矩的站好。
……
高彧清看的差不多了,最后几件也是耷眼就滤了过去,甚至没有多看第二眼。
见紫韵斜睨自己,便让她对比结果。
“行啊,那就让我来瞧瞧小高先生的手段。”
紫韵一抖腕子,方娟帕出现,上面写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是这些古器的真伪结果。
高彧清失笑,“不用那么麻烦,除了那件的高脚四方尊外,其它的不是高仿品就是新旧对错的的玩意。”
新旧对错是行业术语,跟此前那副千里江山图一样,破损补全大面积破损以假乱真,修复手法是现代工艺,尔后做旧。
紫韵查看绢帕子上的结果,嗤笑一阵,“小高先生一表人才,自信心让人叹服,但是很可惜,这里的臻品有八件,不仅是那高脚四方尊喔,所以您输了。”
高彧清也不着急,伸出了手。
紫韵哼了一声,再也没了笑容。
她今天对着一个宁家的废物笑的够多了,不想再笑了。
随手丢过帕子。
高彧清轻飘飘接住扫了一眼:“这根鳯引杵的细节做工确实不错,但是仔细看这里。”
古器递到了紫韵面前,指着一处杵顶部的圆头,“这个部位是做旧的,即便是现代精湛的工艺还原器物本身的材质天衣无缝,但裂痕里面能看清楚,锻造鳯引杵所用的材质淬火后会出现白色结晶,仿制材料没有。”
紫韵登时目瞪口呆。
其实她确实会鉴宝,而且这些东西不仅仅是她一个人甄别过得,甚至连曹文墨也确认过,但这里面细微的细节实在是……
等她拿放大镜仔细看才发现高彧清说的没错,仿照的一端确实没有结晶。
曹文墨居然也看走眼了!
接下来高彧清又陆续为她指出了其他六件所谓“臻品”的不足之处,说白了一些极为几乎不可见的细节上的疏漏是紫韵想都没有想过的。
紫韵大开眼界。
书房里。
老者目视惊愕的曹文墨:“这些东西你也都甄别过,花了不少钱啊。”
曹文墨冷汗直冒,差点吓得跪下来,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看来真的是找对人了,这小子有本事,你去好好招待他,我换件衣服就去见他,这次我要将他挖过来。”
“小高先生~”
紫韵收起绢帕近身,话音未落高彧清便已经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听您一句话,紫韵仿佛白活了二十年呢。”
她笑嘻嘻的继续凑近。
现在她明白为什么大老板要她来考验高彧清了,原来这位“宁家废婿”并不是一无是处,而是真有大手段,当然这也间接说明了大老板的厉害,果然不是小女人能揣度的。
相信只要拿下高彧清,大老板肯定会有嘉奖。
曹文墨笑呵呵的出现了,他假装不知道鉴定结果。
紫韵拉着高彧清的胳膊夸得是天花乱坠,再也不见了方才的鄙夷。
曹文墨也竖起大拇指啧啧赞叹,等他夸完,高彧清才笑道:“听说曹先生也甄别过这些古器,难道曹先生不想确认一下?”
简单的一句话让俩人呆滞,曹文墨讪笑。“小高先生的实力此前曹某已经亲眼见识过了,所以不需要再花时间甄别。”
说着邀请高彧清去别处。
高彧清见状也没再多问,走之前眼角的灵韵闪烁,在房间某处找到了隐蔽的探头。
怪不得姓曹的不好奇,显然那位大老板也看到了刚刚的情形,若是所料不差,接下来便是拉拢。
进入了雅间,紫韵近身,甚至拿了葡萄递到了嘴边。
高彧清迅速按住了她的手,“我自己来就行。”
瞧瞧这女人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到了青楼。
紫韵略显尴尬,也不好生气,笑呵呵地倒了茶。
这次高彧清没拒绝。
“小友,又见面了。”
爽朗的笑声响起,紫韵和曹文墨连忙起身站在一旁低了头。
高彧清挑眉。
不出意外,正是昨天的老者。
原来他就是大老板。
就庄园的规模来看,甚至猜测他不光是广源行背后的老板,而是整个黑市背后的主人。
通过他兴许真可以找到菩蕊花,但只怕没那么简单。
俩人见礼,老者自称姓陈,单字一个汉。
陈汉这个名字,高彧清没听说过。
做黑市的营生走在边缘地带,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名号闹得人尽皆知,陈汉应该不是本名。
其实这些都无所谓,菩蕊花才是关键。
双方落座叙话。
紫韵和曹文墨依旧站在一旁。
高彧清斜睨紫韵,就见她还在眨眼睛媚笑,于是开门见山,“我需要菩蕊花。”
陈汉说:“菩蕊花我听说过,既然小高兄弟开口,这个忙我陈某人自然是要帮的,只是……”
只是?
高彧清垂下了眼帘,正题来了。
“只是我听说小高兄弟好像是在宁贵阁?”
陈汉一脸坦诚。
高彧清承认了,“没错,我来自宁贵阁,昨天主要是来买药,顺带淘些古器补贴家用。”
“小高兄弟果然是个爽快人。”
言语间酒菜上桌。
陈汉打了个眼神,紫韵心领神会主动上前斟酒。
一阵香风莺莺燕燕,可惜高彧清无福消受。
跟陈汉对饮一杯,也不言语。
陈汉道:“小高兄弟好像是前几天在新闻上看过,特别眼熟。您跟宁小姐是?”
到了这一步他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高彧清明说了自己跟宁婉茹的关系,夫妻关系应该能打消他拉拢的想法了吧。
可惜还是小瞧了陈汉,就见他捋着胡须呵呵直笑,“宁贵阁我当然知道,原来小高兄弟就是宁家赘婿,真是万万没想到的,我听说小高兄弟在宁贵阁并不如意……”
不等他话说完,高彧清果断开口,“过得不如意又怎么样,我是宁家的女婿,而且我想走也走不了,欠了宁家很大一笔钱,这辈子是还不清了,需要留下来抵债。”
一番话把陈汉接下来要拉拢的说辞堵死了。
场面逐渐有些僵硬。
“为什么会欠债呢?”
紫韵询问原因,多大一笔钱需要还一辈子。
高彧清唉声叹气,“是我喝醉了酒,打碎了一把两千五百年的青铜剑,那把剑保存完好价值连城,堪称旷世奇宝,可惜被我摔崩了角。”
说完,仰起头咕咚咕咚几大口。
陈汉看在眼里,这些年见过多少巧舌如簧的家伙,但像高彧清这样能做戏,还演得如此这么逼真的家伙是头一次见,估摸着他要是不说句话,这小子的眼角都能憋出两滴泪来。
另外人既然来了,自然不能错过!
无论是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人留下来,哪怕是用非常手段!
想到这里,陈汉的表情逐渐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