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热闹的夜晚,游客比第一天明显多上不少。
修道院一行四人。
哈金斯跟随第一天的神秘身影,首先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着是埃德加,在游玩的半途中,选择跑去观看一个叫做『落日美人鱼』的水上表演。
带着小杰瑞的僧侣,则遵守了约定,应邀来到了黑羊的舞台。
当表演开始时,眼前异种能力与杂技技巧相结合的场景,让托德感喟不已,他真的很难想象这个在高空舞动的优美身影,和今天下午在实验室那个黑发黑瞳的女孩,会是同一个人。
就在他不发一言,沉浸在感官之中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在他耳边。
“托德先生,有时间吗?”
托德循声看去,黑色的影子,昨晚自称马戏团团长的男人,站在帐篷中的阴暗角落,微笑注视着他。
思考了一会,带着几分不情愿,他最后还是站起了身,随着男人走出了帐篷,小杰瑞见状,也连忙跟着走了出去。
托德却没有看见,将注意力不时放在他身上的女孩,在空中高台上,停下了手中表演,面带忧虑看向他远去的身影。
三人顺着帐篷的外围绕行了半圈,来到了后台的准备间。
马戏团的团长推开了房间的木窗,清沐月色顺着窗沿流淌入房间,他深吸了一口气,鼻腔中发出了惬意的声音。
“我这里有葡萄酒、蜂蜜酒还有石榴汁。托德先生,想要来点什么吗?”
用手指摸了摸鼻梁,托德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男人耸了耸肩,丝毫不在意的打开了皮筒的封口,轻抿了一口里面的液体。
“闹市马戏团给您的印象如何?”
沉吟了片刻,托德小心选择着出口的词句:“热闹,有趣,让人乐而忘返。”
注视着对方的脸,马戏团团长带有几分遗憾的点了点头:“您的话语虽然如此礼貌,但表情却告诉我,您是见过更大场面的人呢。”
托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那么……您知道『萨瑟兰遗物』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让托德发愣了片刻。刚想做出回答,却见对方站起身向着自己招了招手,转身走向了房间的深处。
随着墙壁上的凹陷机关被按下,隐藏在墙后的暗格房间逐渐显露。一张简单的木桌和四把简陋的椅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墙上一副『荆棘冠冕』的图案端中而挂,下方用拉丁文写着一行小字。
『救济会』。
马戏团团长在正对门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示意托德坐到他的对面,小杰瑞则由于身形过大,只能抱膝坐在地上。
男人整了整领口:“您可以叫我喉骨,我是救济会的一员。”
发现对面之人满脸的疑惑,喉骨诧异的问道:“难道您在加入之时,没有人对你提起救济会的名字?”
片刻之后,他叹气说道:“只有无知和狭隘之人,才会幻想异种们还能够被世俗接纳。”
托德试探性的问道:“您口中的救济会是什么?”
“说起救济会,首先还是要说说我们这些异种的由来。”男人从怀中取出了一叠硬纸卡片,摊放在桌面上。
托德仔细看了看,每张卡片绘制着不同的图案,边角处用拉丁文标注着不同的字样,『皇帝』、『魔法师』、『太阳』、『死神』等等,一共22张。
他心中暗道,这好像是前世常见的塔罗牌吧,一般用于占卜和运势。
“这是由古泰罗帝国的宫殿炼金术们所制作的卡片,用来划分和归类异种的天赋和能力。”喉骨将塔罗牌收拢洗牌后,抽出了最上方的『月亮』,放在了桌面上:“千余年前,异种在泰罗帝国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血脉的稀少和多变,造成这个族群的数量日益变少。泰罗最高议会中,那些对异种抱持着仇恨和畏惧情绪的人,逐渐占据了上风……”
将第二张卡牌翻开,『高塔』的图案出现在了托德的面前,喉骨继续说道:“一场革命由宗教势力首先发起,进而席卷至整个帝国。原本的信仰自由被废止,『天父一神论』成为了国教。异种族群被逮捕并杀害,任何记载有他们的书籍和文献,被付之一炬。”
第三张牌『命运之轮』被放置在了最右端。
“在那样混沌和暴戾的年代,有一位名叫『萨瑟兰』的炼金术师站了出来,引领着族群的幸存者,向着大陆的东方迁徙。在之后的战争中,先贤萨瑟兰为了掩护这仅存的血脉,选择了面对大军、一人断后,力竭身死之后,尸身被敌人用大火焚烧了七天七夜,全尸未留、余烬四散。”
将卡牌重新收齐、置于掌间,喉骨解下了腰间的皮筒,又抿了一口:“在那之后,异种就像老鼠一样,成为了被猎杀的对象,终日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所以,为了生存也为了复仇,救济会产生了。”
看了眼僧侣胸前的十字架,男子压低了嗓音:“您何不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呢?”
托德皱紧了眉头。
喉骨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头向前伸去,脸色昏暗:“托德先生难道没有想过吗?您的身上有着『萨瑟兰的遗产』,一旦被教会发现又或是……被人告发,等待您的只有审判台和火刑架……”
话音未落,一颗石子掉落在了桌面上。
下一瞬间,黑羊站在了二人的中间,脸朝着喉骨,背对着托德,声音听上去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托德先生,请您今天先回去吧。”
托德站了起来,感受到二人空气中紧张的气氛,犹豫着说道:“可是你……?”
女孩的声音又大了一些:“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对团长说!请您离开这里!”
托德看了眼脸色苍白的喉骨,意识到黑羊的确是希望自己离开此地,便带着小杰瑞退出了暗室。
喉骨坐回了椅子,从怀中取出了银制锉刀,一边磨着指甲一边无奈的摇头,开口说道:“你的主意依然没有改变?”
黑羊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上:“我说过了,今天是我的最后一场演出。”
对方坚决的态度,让男子升起深深的挫败感:“当初和你一起长大的马科斯.伯恩,希望你放弃旅行留在修道院,求了那么多年,你都没同意。托德先生只和你相处了不到一天,你就主动提出要留下?”
揣在衣兜中的手,暗暗捏紧了那片半透明的玻璃晶体,女孩点点头说道:“在他的身边,我能看见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世界。所以,我请求你,别再去打扰他……”
喉骨将桌上的塔罗牌拿在了手中,随意抽出了一张,看着上面的图案笑了起来:“不去打扰他?当他明白了『萨瑟兰遗产』背后的真正含义,就轮到他去打扰这个世界了……”
翻开的牌面上,一名男子双手反绑,被人倒吊在了t字型的树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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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当满腹心事的托德,来到地下实验室的门口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穿着女式轻便服饰,洗净铅华的黑羊坐在了一个大皮箱上,笑着对他说道:“托德先生,我被家里赶出来了,可以请您收留我吗?哦,对了!请您以后别再叫我『黑羊小姐』,我的名字叫做卡琳.福尔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