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肚子饿并没有弱化他的思考能力，他反而疑惑，白川之前订的外卖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吃？与其放凉了再加热，为什么不趁热吃？

　　这些话在嘴里转了一圈，付钢强还是把它们咽了下去。

　　走进休息室，付钢强放下公文包，脱下剪裁精良的西装外套，里面是白底浅蓝色条纹衬衫。

　　他随意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付钢强不喜欢系领带，除非见重要客户，他都是敞开领口，再把白色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明显，古铜色的肌肤带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我刚好饿了，刚打热，就听见电梯响了，这个点还回公司的也只有部长你了。白川从微波炉里取出两份便当，眼神不着痕迹的从付钢强的脖颈和手臂上滑过。

　　付钢强看着眼前的两份便当，什么也没说。

　　白川的饭量他还是知道的，一个人根本吃不了两份便当，还是炸虾炸鸡炒牛肉全荤便当，这根本就是他的口味。

　　还有速溶鸡蛋汤，部长你要不要？

　　冲一个吧。

　　白川笑着点头，修长的手指撕开冲泡汤的塑料膜。

　　看着白川一直在忙，付钢强觉得自己干坐着不好，掏出钱包从休息室的自动贩卖机里买了两罐喝的，冰咖啡和热奶茶。

　　冰咖啡是他的，从进公司就开始喝黑咖啡，他已经对咖啡免疫了，就算喝一升，除了利尿，并没有其他效果，晚上照样能睡得呼呼响。

　　热奶茶是白川的，这小子在这方面就像个女人一样，喜欢甜的一想到这，付钢强立马止住思绪，不能再往这个方向想了。

　　给有点烫。

　　奶茶的温度有点高，但付钢强皮糙肉厚，也很耐烫，所以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白川不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手心白嫩嫩的，拿点重物都会泛红。

　　这句叮嘱对一个男人说，付钢强觉得有点矫情。

　　他别扭地扯过一张面巾纸，包住热奶茶，递给了白川。

　　白川看了眼包着的面巾纸，接过奶茶，笑着道：谢谢。

　　付钢强装作整理零钱的样子，没有跟他对视，不用谢，我都没给你外卖钱。

　　白川吃饭的样子非常斯文，咀嚼的速度不快，一口一口慢条斯理，吃到好吃的还会眯眯眼。

　　让付钢强来说，就是很磨蹭，跟他表姐家小孩差不多一个速度。

　　午休一个半小时，白川能在吃饭这件事上磨蹭至少五十分钟，剩下的四十分钟他还要刷牙，整理仪容

　　付钢强正相反，他吃饭通常不超过十分钟，吃完了饭，别说刷牙了，能漱口就不错了。通常都是饭后两根烟，再嚼一个口香糖。

　　端起便当，付钢强一口一个鸡块，不到十分钟就吃光了，连汤都没剩一滴，也不怕烫嘴，咕咚咕咚喝了个见底。

　　另一侧坐着的白川才刚吃几口白饭。

　　付钢强把一次性饭盒汤盒扔进垃圾箱，抽出一张面巾纸擦了擦嘴。

　　休息室里很安静，只有白川慢慢咀嚼的声音。

　　他的发丝很软，为了造型，白川每天都会涂很多发蜡，才能维持好形状。不像付钢强，一头硬发又黑又粗，像海胆刺一样向上立着。

　　我去抽根烟。付钢强从公文包外侧掏出烟和打火机。

　　这又没别人，就在这抽吧。白川嚼着鸡肉说道：部长你也不是第一次违规。

　　付钢强不加班的日子太少，晚饭大多是在公司休息室解决，有的时候懒得去吸烟室，就把休息室窗户打开，在窗户旁边抽。

　　付钢强指着白川还没吃几口的便当道：窗户一打开，你的饭就吹凉了。

　　白川看了一眼付钢强，慢慢将狭长的眼睑垂下，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撒下一片阴影。

　　凉了就凉了。他似呢喃般说道。

　　又来了。

　　付钢强皱眉。

　　自从那天之后，白川总是会说一些意犹未尽的话，就像根线，轻轻穿过付钢强的耳膜，扯着他向白川的字里行间里钻。

　　拧巴，特别拧巴。

　　付钢强心里叹口气，扯过椅子在窗边坐下，点燃一根烟。

　　听见椅子被拖拽到窗边的声音，白川端起汤，沿着泡沫桶沿，啄了一口热汤。

　　他的肤色很白，嘴唇的颜色也很淡，沾了热汤之后，呈现液体流动般的光泽感。

　　这汤还挺好喝。白川轻声说道，转头去看付钢强。

　　付钢强斜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嘴边叼着烟，右手食指滑动手机屏幕，由于常年皱眉，双眉间有两道深深的皱痕。

　　无论谁看，都会觉得这男人的行为举止有些粗鲁，带着点痞气，表情又过于严肃，一句话总结，并不会生出亲近的想法。

　　什么？付钢强没听清，他刚才在看信箱里的工作邮件。

　　白川从椅子上站起身，从桌边绕过，坐在了付钢强刚才坐的位置上，又把便当拿到了身前。

　　我说，这汤挺好喝。

　　速溶汤都一股味精味，哪有什么好喝不好喝的。你就是不常吃方便食品，才有新鲜劲儿。付钢强扯过一旁的一次性纸杯，往里面弹了弹烟灰。

　　你坐过去风不大？付钢强问道。

　　白川刚刚背对着窗户，风吹不到他的饭菜上，现在他面对着付钢强，窗外的风会直接吹到他的脸上。

　　白川不在乎的摇摇头，笑着道：我想坐在这。

　　付钢强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似是什么弦外之音都没听出来，把窗户关小了一点。

　　就算白川什么都没说，付钢强也能猜出来他为什么会换座位。

　　因为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他。

　　白川的眼神中，明明白白，坦坦荡荡的写着他所有的想法。

　　这并不是付钢强想多了，又或者他太把自己当回事，导致的自我意识过剩。付钢强在感情方面不敏锐，但也不迟钝。

　　虽然来自男人的感情付钢强这辈子还是头一遭。

　　男人喜欢男人？

　　他无法理解。

　　作者有话要说：付钢强，一个走在真香道路上的男人

　　第3章 3.男人也可以喜欢男人吗？

　　被人若有若无的盯着，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有些别扭，付钢强也不例外。

　　他连续吸了几口烟，快速的熄灭烟头，把窗户关上了。

　　我先去处理工作，你慢慢吃。拿起椅子上放的公文包和外套，付钢强对白川说道。

　　部长，你今天也要在办公室窝到天亮吗？用筷子戳着白米饭，白川轻声问道。

　　不一定，有什么事？付钢强停下脚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无异。

　　别说离婚之后，就连付钢强刚结婚的那两年，他也经常工作到深夜，实在太晚了，就在车上或者自己的办公室眯一觉。因此办公室常年备有他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衬衫，方便他随时出差和应对各种状况。

　　离婚之后，他就更不想回家了。

　　或许是太远，或许是一个人在家，面对空旷的房屋，让他感觉自己像个空巢老人，又或许是一个人喝酒到深夜，总会想起一些他不想去想的事情。

　　白川家离公司很近。

　　进入公司之后，白川为了节约时间，就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两室一厅。

　　在没有发生两个月前的那个事情以前，付钢强偶尔会去白川家补眠。

　　得力下属的家就在公司附近，两个人能加班之后去喝一杯，再去他家眯一宿，还有比这更方便的吗。

　　不用大半夜往空无一人的家里赶，白川的家里还总是干干净净，明明不胜酒力，酒柜里却陈列着很多好酒，付钢强去几次之后就熟门熟路了。

　　现在想起这些事，付钢强特别想再抽一根烟，缓解下心里烦闷的情绪。

　　带着电脑去我家？白川放下筷子，半转过身。

　　他今天穿的是一件打眼一看很简单的白衬衫，袖口边缘是暗红色的收口，衬托着他雪白的手腕，连内侧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听到这话，付钢强下意识的咬了下后槽牙，随后清了清嗓子：这么晚了，我还是不打扰了，吃完饭就回家吧，报告明天再做也不迟。

　　付钢强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太刻意了，拒绝的意味太明显。但转念一想，刻意点也好，让白川彻底熄了某些心思。

　　白川没回答，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的望向付钢强。

　　这点付钢强也很奇怪。

　　其他下属，无论男女，很少有长时间与他对视的，就连他的前妻也说过，他眼睛睁大的时候像铜铃一样，看起来怪吓人的。

　　只有白川，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开始，白川就会用这双眼睛，坦荡的望向他。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白川的一扇窗户，在付钢强面前，就像露天玻璃，透彻见底，有时还会反射出付钢强自己的影子。

　　但透过这扇窗户看到的景色，并不是时时刻刻都阳春三月。

　　就像此时，白川的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嘴角还微微翘起，但付钢强还是能看出里面浓浓的情绪。

　　就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滂沱大雨摇摇欲坠前的寂静。

　　明亮的瞳孔里带着犹如哀思的惆怅，就像受了多少说不出的委屈。

　　付钢强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

　　不是，他刚才说的话有这么伤人吗？

　　白川的眼神像是在无声的控诉。

　　部长原来不也经常来我家吗？现在怎么就怕麻烦我了。白川吐字清晰的说道。

　　还是你怕我把你怎么样？轻扯嘴唇，白川露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付钢强此时此刻很想斩钉截铁的拒绝，拿着公文包转身就走。

　　我回自己家还不行吗？

　　过了三十秒，付钢强还是没能斩钉截铁

　　瞧你说的，你能把我怎么的？快点吃饭，我去拿点资料。付钢强佯装大大咧咧的说完后，提着公文包走了出去。

　　刚转过身，付钢强就忍不住在心里吼道：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顾忌他的感受？

　　凝视着付钢强的背影，白川收回了一脸的委屈，加快动筷子的速度，眉梢的红痣看起来都灵动了。

　　白川的家境很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就连他用来喝饮品的保温杯，都要四位数。付钢强第一次听说的时候连连咋舌。

　　怎么这么贵？材质好？付钢强拿着价格不菲的保温杯上下翻看，实在看不出来这个墨绿色暗纹的保温杯为什么这么贵，在他眼里，顶多值三百块钱。

　　因为是半手工制作。白川笑着说道。

　　付钢强点点头，放下杯子道：那应该是生产国人工费贵。

　　白川：这也是一点原因。

　　除了周身用的日常用品，他的服饰穿着，腕表皮鞋，更是价值不菲。

　　这样一位充满着金钱芬芳气息的小少爷，租住的高级公寓自然是安保系统配备齐全，一楼大厅24小时有服务人员和安保人员配置。

　　伴随着舒缓的音乐进入一楼大厅，入眼所及是华丽的欧式装修和柔软的地毯，仿佛进入了某星级酒店的大堂。

　　电梯升至23楼，两人一前一后走下电梯。

　　白川按下入门密码，拉开门，对付钢强做一个请进的手势。

　　付钢强少说也来了十多次了，人面对熟悉的环境时，会自然的缓和紧绷的神经。

　　就算知道两人现在的相处情景有些尴尬，付钢强还是顺势吸了一口熟悉的空气。

　　白川的屋子里有他身上喷的香水味，很淡，却会往人鼻子里钻。

　　付钢强脱下皮鞋，他的脚不容易出汗，走了一天味道也不太重，他客气道：可能会有点味道，不好意思。

　　白川轻笑：跟郝经理比，部长的脚味道太淡了，需要发酵。

　　公司组织员工去过温泉滑雪度假村，郝经理的脚臭出了圈，成了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

　　白川的性子很温和，待人接物彬彬有礼。

　　但他总是会在两人中间树立起一道屏障，让别人没办法再亲近他半步，中间永远隔着一条疏离带。

　　他与旁人的对话都是浅尝截止，聊得基本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关于自己的私事，他很少会提及。

　　当然，这个旁人不包括他会主动领回家的付钢强。

　　这双拖鞋我新买的，部长的尺码。白川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深蓝色的绵底拖鞋，放在了付钢强的身前。

　　付钢强看了看眼前的拖鞋，慢慢把脚穿了进去：费心了。

　　白川似乎很愉悦，他边脱西装外套边说道：还合脚吗？我特别去定做的。

　　拖鞋谁会讲究合脚不合脚？

　　稍微大一点或是小一点都没关系，反正是在屋内穿的。

　　面对白川带着期盼的双眼，付钢强默默点头：还不错。想了想，他又补了一句：大小刚好。

　　白川扯下领带，招呼付钢强：部长快进来，我去给你拿居家服。

　　付钢强来白川家借宿的时候，白川都会把自己的纯棉运动短袖借给他。

　　白川的身高刚刚一米八，付钢强比他要高五厘米左右，身材也要更壮一些，大学的时候，付钢强还打过一年的橄榄球。

　　白川穿起来宽大的衣服，付钢强穿进去刚刚好。

　　现在想起来，付钢强心里不禁嘀咕，这几件纯棉运动衫，究竟真的是白川自己的，还是为了他买的？

　　再说以白川的穿衣风格，他喜欢修身款，并不会选择这种舒适宽松的类型。

　　走进客厅，白川把窗帘拉开，窗户开一条缝通风。

　　还是和第一次来时一样，干净整洁，所有的东西分门别类整理的井井有条除了白色茶几上的某个用品。

　　顺着付钢强的视线看过去，白川笑着道：今天早上出门的比较急，忘记收拾起来了。

　　哦。付钢强努力让自己面部的表情看起来不要太僵硬，脑子里挥之不去刚才看到的那根东西。

　　那个长短，粗细，做的和真实的东西还真的挺像，就是没有自然弧度，质感看起来有点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