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默:“……”简直没眼看!
侍郎大人默默退后几步,以免妨碍世子发挥,间或扮演一回忠心的属下,极力苦劝:“大公子,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明日还要赶路去交货款……”
“你也太烦人了,货款迟两日交也没什么关系,我瞧着石阳镇还挺热闹,多住几日也没什么啊。”姜不语不耐烦的训完侍郎大人,转头便换了另外一副面孔,陪着笑脸道:“还不知道妹妹叫什么名字呢。”
少女笑道:“女儿家的名字哪里能随便告诉别人?公子唤我九娘便好。”
“小生头一回来石羊镇,九娘可知道都哪儿好玩?”
两人郎情妾意,一拍即合,并肩在前面走,说说笑笑赏灯,后面跟着随从护卫,直到路过一家银楼,姜不语拉着九娘便要进去:“我与妹妹初次相见,身上也没带合适的东西,不如给妹妹送个首饰当见面礼。”
九娘态度也不是特别坚定,果然被她再三劝说便进去了。
银楼内四面点着亮烛,掌柜殷勤迎了上来,问道:“九娘,这位是?”
九娘嫣然一笑:“这位是我家远房表兄,在外做生意路过,随便来逛逛。”
姜不语财大气粗:“把你们店里最贵的首饰拿出来。”
掌柜与九娘交换个眼神,很快便捧了两个漆雕的匣子过来,打开看时,一副黄金嵌红宝的头面;另一个匣子里装的却是玉器,一对碧莹莹的手镯,内里好像流动着一汪春水。
独孤默记忆力惊人,记起这两件首饰的出处。
黄金嵌红宝的头面是曹老太的私藏,大约这副头面过于精巧,不太符合老太太的审美,被她放在箱子里落灰,后来登记造册的时候他还扫了一眼。
至于这副品相极好的手镯,还是曹远太太的首饰,当时抄的时候她身边的丫环还嚷嚷:“这副镯子是夫人的陪嫁!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不过既然已经查知曹远贪污,且数额巨大,自然不会再留私财,谁管这镯子的来路如何,一律收归国有。
侍郎大人记得,姜不语自然也没有忘记,只见她打眼一扫,便爽快道:“这副红宝石头面送给妹妹,至于这个玉镯子,家母向来喜欢玉器,待我买回去孝敬她老人家。也不知道这两样作价几何?”
“公子既是九娘的表兄,那便算便宜点,三千两吧。”
姜不语也不讲价,掏出厚厚一沓银票,顶着掌柜与九娘贪婪的眼神利索数了六张五百两的交给掌柜,又将剩下的银票都装了回去,急的后面长随要来阻拦:“公子,货款……”
“货什么款?走开!一路之上就属你话多!”她不耐烦的推开了随从,似乎在外人面前被驳了面子很不高兴,蛮横道:“你再嚷嚷就回去,下回别跟我出来了!”
九娘抱着装红宝头面的匣子眉开眼笑:“谢谢表哥!”又扫了一眼温雅俊美的随从,只觉他生的着实好看,可惜竟跟了这样一个败家子,模样倒是不错,可惜中会胡乱花钱,胸无城府,便柔声劝道:“表哥莫恼,他也是一片好意!”
“九娘说情,小爷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
九娘暗想,这富家公子真有些缺心眼,面上倒也承她的情:“哪里是我说情,分明是表哥你心胸宽广!”
果然富家公子听到这话顿时开怀不已:“明明是九娘你懂事!”死活还要给九娘买东西,又挑了几样耳坠戒子之类的小件,这才开心离开。
独孤默:“……”
一行人逛逛走走,买了不少女儿家喜欢的小吃零嘴,都由身后的护卫们提着,直将九娘送至家门口,东西全都送进去才离开。
矮个青年跟了一晚上,果然见这富家公子都没什么兴致赏灯,反而围着九娘转了一晚上,甜言蜜语逗的九娘开怀不已,还给她买了许多东西,出手之豪阔令人惊叹。
待得送九娘回去,她也失去了逛街的乐趣,焉头耷脑带着从人折返回客栈。
矮个青年目视着他们一行人上了二楼,便钻去后厨汇报:“这人是真有钱,就是有点傻,竟然还带九娘去银楼买首饰。”
之前的伙计冷笑道:“长的模样不错,可惜有些眼瞎。九娘生的再美,心眼里全是钱,男人在她那算个屁!刘大哥倒是待她也不错,两人三不五时便要会一回,可也不耽误九娘收别的男人的礼物,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矮个青年笑道:“听说前几年刘爷还提过要纳她进门,谁知被九娘呛了回去,说嫁过去让你家母老虎磋磨,还不如在家吃香的喝辣的过得爽快。这富家公子眼神是不大好,他身边的随从愣是没劝住,也是命该如此!”
两人聊几句,伙计便掏一把铜钱塞给矮个青年打发他去了,自己提了两桶热水又成了唯唯诺诺的模样,往二楼去送水。
进去之后,那富家公子百无聊赖靠在床上,见到他才有了几分聊兴:“你们镇上的刘有道还真是有钱啊,他是做什么的?”似乎有几分不服气:“嫁个妹妹也搞这么隆重,待我嫁妹妹,一定要比他还出风头!”
伙计笑道:“刘有道家中是做生意的,听说还都是大生意,家境殷实。”又奉承道:“不过我瞧着公子的富贵模样,想来家中比刘家也不差着什么。”
“小兄弟好眼力,我家也的确不比刘家差。”富家公子这才满意了,又提起另外一个话头:“我今晚出去转了一圈,还真认识了一名美貌女子。小兄弟可认识你们镇上的九娘?”
她身边随从连忙阻止:“大公子――”似乎生怕她张口再说出什么不得体的话来。
“我就跟小兄弟聊聊天,你急什么?”
伙计见怪不怪,边往浴桶里倒水,便笑道:“客官眼神真好,出去一趟竟然就认识了我们镇上最美的小娘子。九娘家里只有一个寡母,她性子泼辣爽利,一个人养家呢。”
一个女儿家顶门立户,可不得贪财心硬。
可惜这富家公子似乎没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竟然还万分怜惜道:“真没想到九娘竟然这般命苦,寡母孤女真是可怜,天可怜见也不知道日子咋过。不行,明儿我要去给她多买点东西。”
伙计似乎没想到这人不止眼瞎,脑子竟也不大好使,除了家里有钱之外,竟一无可取,这等肥羊可是数年难遇,逮着了不宰来吃肉也有些浪费。
他假惺惺道:“九娘遇上公子,可是她的福气。”
“可不是嘛。”那富家公子傻里傻气道:“我遇上九娘,也是福气。”
伙计心道:那可未必。
他往返两趟,将浴桶注个半满,还提了热茶点心与净面的水上来,殷勤周到:“客官半夜若是还有想要的,只管去楼下寻我,我就在柜台那守夜呢。”
姜不语直等伙计下了楼,才召了亲卫来问话,果然那伙计往各房都送了茶水点心,说是怕他们夜间饿着。
她吩咐下去:“茶水点心一口不许动,往隐蔽处倒一点,至少要弄出个吃过的样子来。今晚打起精神守着,不许睡沉了。”
亲卫们领命而去,各自回房,唯有独孤默留在世子房里:“世子是准备掌灯会佳人吗?”
姜不语:“阿默这是吃醋了?”
独孤默:“世子想多了!”他忍了又忍,到底蹦出来一句:“世子是真觉得那九娘生的很好看?”
姜不语:“……”
――一本正经的侍郎大人内心难道还藏着颗不甘于在容貌上被比下去的好胜之心?
“不过是场面上的应酬话而已,阿默你想多了。就九娘的姿色,哪里有你好看?”
侍郎大人虽然还绷着一张脸,但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点矜持的笑意,怕被她发现似的,又连忙绷直了。
姜不语在床上狂笑打滚,忍不住说:“阿默,你也太可爱了!”吃醋也吃的这么委婉。
独孤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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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夜色渐深, 客栈里人声渐消,许多人都进入了梦乡。
柜台边值守的伙计一直留神楼上的动静,先是听得上面还有些微动静, 到后面就彻底安静了下来。
子夜过后, 很多人都陷入甜美梦乡, 伙计悄悄去客栈院子里,拉开了后门。
黑暗之中, 一行人鱼贯而入,足足有二十多人,打头的穿着紧身衣,腰肢勒的细细的, 头发全都挽了起来, 面上蒙着黑布, 但瞧那身形便知是一名极为爱美的女子,就算是行此勾当, 也舍不得遮掩自己的美貌。
“那冤大头可睡了?”
女子一开口, 赫然便是傍晚陪着姜不语逛银楼的九娘。
“富家公子细皮嫩肉受不得苦, 又赶了一天的路,还陪你逛街, 早就累死了,泡个澡的功夫,房里灯就灭了, 这会恐怕正跟周公下棋呢。”伙计压低了声音道:“你们弄出的动静小些,别惊醒了其余的客人。一会儿出来记得把我的那份儿留下就好。我可是听说这是头肥羊!”
“也还可以吧。”九娘下意识去摸鬓角的碎发, 却只摸到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 只得遗憾的收回手, 心道:若是改日把那套红宝石的头面戴出来, 不知道得招来多少艳羡的眼光。
“多亏了九娘,让我们哥几个跟着发财,还是九娘有眼力!”跟着九娘过来的一众汉子压低了声音恭维她,想到马上就要发一注横财,他们都很兴奋。
“我还能亏待你们啊?!”九娘率先往楼梯方向走去。
这帮人显然早就干惯了的,熟门熟路摸上楼去,用尖刀撬开门闩,直扑里间床上,提刀便对着床上枕头的方向剁了下去,忽听得身后有人轻笑:“大半夜的,你们这是做什么?”紧跟着有人点亮了油灯走了过来,一脸好奇的探头朝床上扫了一眼。
但见那床大红色的新被子已被剁开,切口整齐露出内里絮着的棉花,甚至连下面的褥子都被砍破了,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而本应该被一劈几段的富家子却站在他们身后,正皱着眉头,不但没被吓到,竟还有些惋惜:“好好的被子都被你们糟践了,早知道小爷就不讨要这床被子了,也不知道那缝被子的小娘子点灯熬油做了多久呢。”
见识过她挥金如土的样子,九娘差点被气笑,二话不说便向着她挥刀砍了过去,刀风凛冽,这一下又用足了十成力气,想来不死也残,谁知那富家子匆忙之际竟然躲了开去。
九娘祖上开着武馆,父亲也做过武师,她从小跟着亲爹练过功夫,十来岁上亲爹过世,便留下了孤儿寡母过活。
不过她从小便是好胜的性子,虽然武馆开不下去了,但却从不曾觉得自己比男人差,多年苦练不辍,下手尤为狠辣。
她不信邪,紧跟着挥刀砍向富家子的喉咙,打量一刀便让她命丧黄泉,谁知那人不但轻松避开,甚至连灯油都没泼出来半滴,还不赞同道:“妹妹,傍晚我才给你买了头面,晚上你便亲来取我的性命,这就有点绝情了吧?”
“呸!臭男人!谁是你妹妹?”九娘厌恶道:“别以为有俩臭钱便可以为所欲为。”
“果然是妹妹你!妹妹也是对我相思难舍,所以才夤夜赶来与哥哥相会吗?”富家子捧心做个伤心难禁的模样:“我不过是讹诈而已,谁曾想当真是妹妹。你若是想要钱,只管跟哥哥开口便是,便是哥哥一颗心也可以剖出来送给你,何至于为了俩臭钱大半夜就非要取我的性命?”
九娘:“……”这臭男人不但出手豪阔,说起甜言蜜语也眼不要钱似的,她手下长刀有瞬间的迟疑,到底还是继续砍了下去。
姜不语连连躲避九娘的砍刀,顺手放下了油灯,屋里算不得宽敞,无形之中便增加了躲避的难度。
他们一行人摸上来之后兵分四路,直扑二楼这几间房。
九娘带着四个人一起摸进来,本以为富家子不过是个绣花枕头,必不用劳动他们几个,自己一个人也就解决了,谁知不但没解决,反而让富家子发现了他们。
也不知道富家子是真傻还是反应迟钝,再或者她早就在守株待兔,总归不见她有一点点惊恐之意,甚至还气定神闲,让九娘有种不好的预感,暗暗怀疑她在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她摇摇头,将脑中这荒谬的念头赶走,手中长刀朝着富家子的面门砍去,也不知她怎生闪避,在距离刀尖还有三寸的距离之下竟然躲开了,同时她只觉得手腕一酸,手中长刀已经易了主,落进了富家子手中,甚至连她自己亦落进了富家子怀中。
这可恶的浪荡子竟然在她耳边深嗅了一下:“好香啊。”挑开她的面巾,笑得好不得意。
九娘的脸色都变了。
“……”藏在衣柜里的侍郎大人无语凝噎,世子这个拈花惹草的毛病,几时才能改了?!
世子无视场中各劫匪的脸色,以长辈的口吻教训九娘:“女孩儿何必舞刀弄枪?”后半句话很快便不正经起来:“做小爷的第十八房姨太太不好吗?”还特别不要脸的在怀里的美人脸颊上亲了一口。
独孤默:“……”
他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世子无异于是在挑衅,也太不尊重劫匪的职业了,不但没有露出一点惊恐的表情,甚至还上手调戏。
其余几名贼子互相交换个眼色,挥刀齐上,只想快速解决眼前的男子,此时只听得隔壁传来零星的打斗声,也不知道哪个受伤了,一声惨叫划破黑夜,楼下守着柜台的伙计仰头扫了一眼楼上,似有不满:“都说了让你们动静小点,怎的还大半夜弄出这么大响动?”
他还当楼上富家子带的人吃了大亏,嘀咕完了又继续趴在那儿打盹。
楼上天字第一号房内,不过是打个照面的功夫,几名贼子手中的长刀便被姜不语击落,她怀里甚至还搂着个不断试图挣扎的美人儿,都不妨碍她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几人。
紧跟着,隔壁住的亲卫们纷纷赶了过来,入目便是地上打滚的四名贼子,有肩膀脱臼的,也有小腿骨折的,纷纷抱着伤处不住喊疼。
“公子好快的身手,也不给属下留两个。”亲卫们开着玩笑轻松无比上前来绑人,正好那床新被子已经被砍破,索性撕成条搓出几条绳索,飞速将几人绑结实了,顺便还把他们房里的贼人都拖了过来绑好塞住嘴巴,丢在一处。
九娘眼睁睁看着同伙通通被制服,而她自己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没办法把自己从浪荡子怀中挣脱,不由气得柳眉倒竖:“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不语很无辜:“不做什么啊?妹妹大半夜跑来与我幽会,你说……我能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