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想并非如此,灾难也许很近了。”
“坦白来说,南方的战火眼看着就要燃烧起来,在这个时候,您带着神迹来到人间――这很难不让我心生焦虑。
异象频发,和平看起来就要离我们而去。”
“听起来我像是一个疯子,是吗?”
“其实,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在想,也许它刚寄出去,今晚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会发现您忽然降临在我的床头,审判我试图窥探神灵之罪?比如剥夺我的灵魂,禁止我再入轮回之类?”
“开个玩笑,请原谅我的冒犯。”
“我不是神的信徒,也不知道您的目的,不知道您是想要拯救还是毁灭,我这即将结束的一生,只想以此微渺之躯探索我的疑问,追求我的真理。
所以有了这封妄诞的信件。
最后,请容我问最后一个问题吧:这场战争会给人类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吗,像历史上一样?
您的,
西泽・薇薇安”
求知啊……
自己不正是为了“求知”,才离开了伊尔塔特,踏入人类世界的吗?
在某一瞬间,她甚至仿佛通过薇薇安的眼睛,看到了眼前这个动乱迭起的蒙昧时代。
谁能忍受自己所生活的天空,从生到死,都蒙着一层厚厚的幕布?
露西塔默了默,把信件妥善地折起来,收在自己的空间里。
这时,维尔蕾特忽然从靠蔷薇街的院墙外翻跃进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嘿!想什么呢,都发呆了。”
露西塔吓了一跳,扭头嗔道:“啊呀!你怎么翻墙都没声音?”
维尔蕾特气息微喘,目光发亮,举起手腕晃了晃手上的石英手链――那是露西塔给她做的一组空间容器。
果然,露西塔挑了挑眉顺势问道:“有什么好东西给我看?”
维尔蕾特手腕一抖,手中就出现了一沓手绘的牛皮纸,在露西塔脸上晃了晃:“喏。”
“什么?”露西塔心里有了点猜测,伸手接过。
果然是一叠军,用,弩,的,图,纸。
她翻了几张,看向维尔蕾特。
精灵王得意地解释道:“我细细看过了,和我们现在用的弩特点很不一样,虽说射程要短一些,但他们计算发达,设计精度要比我们的高出一截。届时加上我族特有的附魔手段吸取生命力,再按照我们的使用习惯改造一番,又有不同。”
牛皮纸上,是用羽毛笔精心绘制出来的纤细而笔直的笔迹,整洁、复杂、赏心悦目。
这叠图纸绘制得相当精密,但也只是弩而已。
五百年来,踩着史前遗留的文明,人们在某些领域已经研究得相当先进,蒸汽火车在百年前就开始穿行在大陆上;而另一方面,拜魔法师在武力上绝对的统御所赐,人们在凡俗武器上的研究几乎一片空白,五百年来依然依靠着长剑和盔甲进行战斗。
至于精灵族,则情况尤甚。在先天的生命天赋加持下,几乎所有的武器改造都是围绕附魔进行的。
超自然力量的恩赐,既是幸运,也是禁锢。
因此,弩的出现让维尔蕾特眼前一亮,几乎瞬间就被它迷住了。
她日日流连在近卫军的军营里,近日甚至还从兵器库里顺了一把弩出来解构,每天睁开眼就是抱着她的弩研究。
即使是被囚禁了五百年,连骨头都要开始生锈了,旧王的骨头里流淌的还是好战的血液。
露西塔把图纸还给她:“从去年下半年开始,人类大陆就又开始不太平了。”
“是啊。”维尔蕾特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我们冬天就启程吧,去阿尔贝加,霜白之城,你的故乡。”露西塔有些忧心地说:“离开阿尔贝加后,我们就回埃斯蒂山脉去,怎么样?这里不再是久留之地了,起码将琳妮娅和德尔菲娜两个孩子送回去。”
维尔蕾特应得很爽快:“那你呢?你是什么打算?”
露西塔不说话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漆黑的、翠绿的两双眼睛俱沉积着深色,似乎心照不宣地各自有了秘密。
两人交谈间,德尔菲娜和琳妮娅也踩着暮色回到了家。
见着德尔菲娜渐渐现出身形,露西塔眼神一软,立时放下了心里的种种考虑,忍不住笑着唤她的名字:“德尔菲娜!”
德尔菲娜正和琳妮娅讨论白天的课业,茫然地抬起头:“露西姐姐?怎么了?”
露西塔眼神灼灼:“你想有个身体吗?”
!
德尔菲娜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露西塔重复了一遍,解释道:“今天我们种子店亏了钱,是因为我跟一个小妹妹去了她家里的麦田,结果给我遇见一个稻草人……”
她简单将自己领悟生机流动规则的前因后果描述了一遍,隐去了盖娅的出现和自己对精神宇宙的掌握细节,最后总结道:“你也是一个独立的灵体,我可以为你创造一副真正的身体,有血有肉的、会生长和衰败、会疲惫也需要休息的身体。”
德尔菲娜听得眼睛渐渐地亮了。
露西塔话音未落,伴随着琳妮娅的“哇”声,她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先说出的却是:“祝贺你!露西姐姐。”
维尔蕾特眸中带笑,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