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勺子刚碰到嘴就一口喷了出来,“苦吗?不好喝吗?”我紧张地问,一面给他擦嘴边溅开来的汤汁,一面打量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半响,我看到他喉咙动了动咽了下去,才苦巴巴地憋出一个字:“烫。”
我真是神经大条,连吹都没吹一口就直接给他喝了,清月的眼睛被烫得赤红,盈盈闪光,似要滴出血来。“烫怎么也不说一声?”小声抱怨着,他突然抓起我的手,捏得骨头“咯咯”响,一把甩开,“滚,你没必要可怜我,现在你自由了,去找你的旧情人吧,你不是心心念念想着回去吗,还在这里假惺惺地对我好做什么?!”
“不……”我摇头,烛光投在雪白的蚕丝锦被上,留下几个摇曳的半明半昧的光圈,眼睛死死地盯着其中一个,恨不得将被子戳个洞。清月捏起我的下巴,细长的眸子犀利地看着我,“真的?”
“真的。”我一辈子都跟着你,主人。这是我对暮销魂的承诺,那日,他说他要走了,回去保护火莲,因为明渊随时都会来取他性命,江湖上被他视为对手的也只有渊清、清月,和火莲。前面两个一死一废,可想而知他有多恐怖。临走时“好好陪伴在他身边”几个字仿佛穷尽了他一生的力气,沧桑得让人摸不着声音的源头。
“你的眼睛分明在说谎!”清月的脸阴沉下来,指尖抵着我的下颚,赤红的双瞳中有嫉妒的火焰,在绝望中滋生,形成燎原之势,为何会是他,他最敬爱的师兄,明明先遇见的是他,那个在江湖上以风liu闻名的火莲曾告诉他,他找到了那个人并且教他武功。
“被你看上的人一定别有一番滋味吧,真想尝一口。”嬉笑的脸上立刻浮起一朵花。为何会是他,风liu成性的火莲,不过是玩玩而已,可他竟真的动了情,他能把那一纸红莲揣在怀里,他就不能把自己的名字烙在他的心头吗?
“为什么不走,为什么要留下来?”清月的手掌在我脸上摩挲着,眼中竟有一丝期待。
心一沉,垂下了眼帘,“主人……不愿意我留下来吗?”
“不愿意!”清月的声音兀然拔高几分,“我一点也不愿意你留下来!”
我的脸霎时白了,低喃道:“为……为什么?”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听到雨打在窗台上的声音,地上的落花又多了吧?夜,还要多久才能过去?清月的手放了下来,呆滞的眸子流转了一下对上我的眼睛,机械般地问道:“菊,你爱我吗?”
那异样的表情让我莫名地感到惶恐,心头的两个字仿佛要裂开了,心跳的异常快,“不……”拼命摇头掩盖住紧张,我只是个卑贱又懦弱的凡人,受不起这样浓烈的毁天灭地的爱。撇开脸,抱着头拼命地摇,声音却微弱的只有自己听到:“不爱,不爱……我怎么能爱上一个男人?”
心底冒出一个嘲讽的声音,琴殇手里抱着一把琴朝我走来:“知道**和男宠有什么区别吗?一个是被千人骑万人操,一个是像女人一样被供养起来,可是性质都一样,所以我们不分彼此。”
“不爱?”清月呆板地重复道,静室内突然爆出一阵惨笑,“那你爱火莲吗?”
想要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可是下一瞬,肩膀就已被按住了,清月失控般地吼道:“你骗我!你说过,过两天会来看我,为了这句话,我一直等、一直等,等了你这么久,可是,等来的却是不爱我三个字。”他的声音陡然低了下去,几缕蓝丝垂荡在胸前,随着气息起起伏伏。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为什么还要问呢?
“是啊,可是……我没有让你等啊。”我用微弱的声音为自己辩解着,感觉到肩膀上的手突然一抖,极重地捏了一下,立刻又放开了,转过身仰天大笑起来,“你没有让我等?哈哈……哈哈哈……”笑声在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哈哈哈……哈……你说得没错,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咎由自取,你从来没有承诺过我做任何事,哈哈……是我心甘情愿、自作多情,我所做的一切都与你无关,哈哈哈……”
是该醒来的时候了,为了那包可望而不可及干****他亲手毁掉了父亲一手经营起来的心血,斩断了亲族血脉,闭关起来练就了一世邪功。到头来却是一场空,觉得自己很可笑,真的很可笑,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不走?这可是你说的。”牙齿咬住我的衣领一路撕扯下去,眸中布满血丝,“既然是错误的开始那就错误地结束吧,反正到头来你一样不爱我。”一拳击在墙壁上,手背有斑斑驳驳的血迹和淤青,像是被蛇咬过一般。我已退无可退,蜷缩的身体被硬生生地掰开,靠着冰冷的墙壁,寒意隔着薄薄的春衫渗进皮肤,依稀听到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反复敲打着窗纸,震得红木矮桌上的烛火东摇西晃。
恍惚间,后背一凉,随之而来的是粗暴狂妄的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一阵胡乱的撕咬,呼吸间充斥着浓重的兽性气息,冰凉的手掌在肌肤上揉搓,恨不得把肉搅碎。嘴上吸得快断气,能够挤出的只有咿咿呀呀的呻吟,我就像一块泥巴,被他捏成各种喜欢的形状。“不……”清月的手忽然按住我的胸口,上面有烙红的两个字,我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主人。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在肉里穿凿,刚刚结疤的地方又被血淋淋地揭开。那个让我同情又恐惧的魔头,为何总喜欢用这种方式折磨人?心底的一丝丝同情又被火热的***浇灭。望着窗外无尽的夜幕,雨还在不停地下,似离人苦涩的思乡泪。
记得很多年以前,也是在这样的雨夜,我从睡梦中惊醒,奶娘抱着我柔声哄道:“不哭不哭,这是老天爷在生气,惩罚不乖的小孩。”,我是乖小孩,所以不应该哭的,眨巴着眼睛望向外面,只有黑洞洞的一片。可当我第二天醒来时,家里早已面目全非,罪魁祸首的我却是唯一的幸存者。阴阳界有祸星一说,是不是和我搭上边的人命都这样背?
看着龙嘴里幽幽吐出的檀香渐渐淡化在空气里,视线有些迷离,眼前的人弯起一弧好看的笑靥,指腹极尽温柔地摩挲着,忽然身下一挺,贯穿到了根部。疼痛感一点一点地漫开,我咬紧牙想要拔出一些,他却按着我的肩膀不让我动,视线停在我的脸上恣意欣赏。对于我这样平凡又懦弱的人,还有什么好探究的?固执地撇开脸,这样高贵的爱我实在受不起了。垂下眼帘,看着自己的脚尖,慢慢地并拢到一起。
花鸟屏风上映出两个人影,姿态极其屈辱,跪着的人微微颤抖着,突然脖子往后一仰,做出很痛苦的样子,骑在上面的人骂了句“下作”,又俯下身去进行第二轮猛烈的攻击。直到跪着的人趴在地上,才气喘吁吁地抽离出来,红眸中闪着无机质的光,陌如初见,甚至露出厌恶的表情,“从此以后我不再是你的主人,是我太傻,可是到此为止了,你走吧,赶快从我眼前消失,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不……”我摸着墙角使劲往里缩,清月就像一个冷漠的看客,笑容冻结在了嘴边,只剩下一弯阴残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