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上树观望,府里环境清幽,半天看不到一个人,正纳闷着,突然身边的鸟叽喳地叫,风吹着树猛烈摇晃,震得我心虚。
只见一个白衣公子缓步穿过走廊,衣带追随发梢翩然起舞,步伐轻盈,温文儒雅,俨然书生文气。
迎面走来一位穿杏黄色衣衫的公子,四目相对,却是尴尬地错开,只胳膊相触了一下,就匆匆离去了。
白衣公子回眸,望着那人的背影轻叹,手中这扇不觉落地。
好端端地让我来闯沐风堂做什么,清月那孩子的想法是越来越古怪了,拨开些树叶,却发现那位白衣公子正朝这边看来,脚下一滑,一只踩了个空,幸好攀住了树枝。
白沐风大概是在发呆,这么大动静竟然像丝毫未察觉似的仍望着这边发呆。我摸摸被树枝刺疼的额头,重新爬上来看时,他已经走开了。
沐风堂自成立到现在已有三代,已经商闻名,其资产虽不是富可敌国,但在江湖上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觑的,任何一个门派只要得到他们的支持就不愁沦落成丐帮,就是举办一百次武林大会都绰绰有余。
清月的如意算盘打得不错,只是如何说服他们支持我们还是个问题。
我一刺溜蹦下树,吐掉嘴里的草竿子,拍拍身上的树叶,刚要叩门,门却自动开了。
明镜见到我,一脸惊讶,收起难看的脸色,笑道:“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但那一丝笑容将一切掩盖住了,对于这个仅有几面之缘的清秀大夫,留给我的印象总是淡淡的,看上去很舒服的一个人,没有太多的话,说出来的几乎都是别人问他的,若不想说或不知道,他便答不知道。
记得那次他和白沐风去参加武林大会,那时的他看上去还有些傲气,说话间不经意流露出对明渊的崇敬。他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和当今圣上是同一个人,不然也不会安心留在这里。
我也回他一个淡笑道:“还要感谢明公子给我家主子配的药,公子看起来气色不是很好,要多注意身体。”
明镜道:“多谢,还有其他事吗?”
他并不像在下逐客令,微微侧身,倒像要让道给我进去,语气淡淡地有些疏离:“白堂主在里面,你要找他就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堂主正在书房,公子请随我来。”和善的老总管笑眯眯地为我带路,“前面就是堂主的书房,老朽先去通报一声,公子在门外稍候片刻。”
老总管进去了一会儿便出来让我进去。
白沐风一身白衣,一脸温文尔雅的笑,让我不禁想起在江渚泛舟的谪仙。
我拱手微笑:“徒儿拜见三师父。”
白沐风笑道:“莫敢莫敢,菊儿怎么有空来了,也不事先说一声。”
我道:“这不已经通报过了吗?师父要见我还不容易,只是有些人天天见还不如一年见一次。”
白沐风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手里的扇子撑开了又合拢,只轻轻叹道:“是我太勉强他了。”
没想到文雅的三师父也会为情所困,怪道有人堪破得了命关,堪破不了情关,“情”这个字古往今来变数太多,是最少受外界所阻碍的。
“他心里装的只有他师父和那两本秘籍,我不过是一个出银子和人为他摆渡到过去的船夫而已,只要他知道他那个宝贝师父尚在人世的时候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他的语气中有淡淡的怨怒和无奈,“不管为他付出多少,都不会动心,更不要说取代他师父的地位了。”
看他有些激动的样子,我只得安慰道:“人都是血肉做成的,不可能没有一点触动,再说你也知道勉强明公子,所有的付出都是你甘愿的不是吗?”
白沐风低着头思忖了半天也没说话,正当我要扯开话题时,他却突然抬起头来,状似自语道:“真的有那么难吗?”
走过石子铺就的羊肠小道,旁边花木的枝条被修剪得十分整齐,即使是光秃秃的杆子并排在一起也不觉得单调乏味。
关于那件事,我始终没有开口,倒是白沐风问了我许多关于清月的事,我忍不住问道:“清月和火莲两个你更支持哪个?”
白沐风摆手道:“我无意再入江湖,他们两个的恩怨我也懒得干涉,我只要做好一个商人的本职就行了,你这次来不会是给清月当说客的吧?”商人敏锐的洞察力将我的来意看的一清二楚,顿时有些窘迫。
这时只见一个侍卫过来禀告事情,我识趣地告退了,匆匆瞟过那侍卫的脸,只觉面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走了几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那侍卫……没错,就是那个在客栈吃饭的男装姑娘!
回过头去,原地只有空落落的风吹草动。
晚饭时,白沐风向我一一介绍了他的家人,包括他的夫人和还未满月的小少主,一家人看起来其乐融融。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小孩,脸蛋还不及我手掌心大,手脚都蜷缩成一团,肉鼓鼓的,半眯着眼睛,粉嫩的小嘴吧砸吧砸像是唇沿上有舔不完的糖水。
我握起他的小手来捏,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挣开了眼睛,瞪得老圆,像发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手一个劲地往我嘴里送,边笑边像嚼糖一般讲着我听不懂的话。
“琰少主喜欢墨公子呢,想让你抱抱。”奶娘在一旁笑着哄道,把怀里胖乎乎的一团塞给我,我双手接过来,小心地抱着,生怕摔着,小家伙不是一般的沉,揣着在怀里就像捧着一个西瓜。
趁我不注意,把我的手指也含进去了,小舌头一卷一卷地吮吸,湿湿的唾沫粘在上面,好不容易才拔出来,那小婴儿挥舞着双手,对我傻兮兮地笑。
眼角眉梢都像极了白沐风,一时间忘记了在一边冷眼旁边的明镜。白沐风在为夫人夹菜,长辈们都露出慈爱的笑容,有一句没一句地闲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