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沈凌看她。
许骄环臂,“我今日脑子不太清楚,等我想两日。”
众人拱手。
她确实有些犯困,不易做决定,工部有工部的道理,户部有户部的理由,西南驻军的出发点则是□□,都没有错,但一定有取舍。
许骄需要清醒一些的时候做决定。
晌午许骄没吃饭,政事堂打了小盹儿,下午过后才精神了些,而后去了翰林院。
翰林院每日都是人来人往。
朝中的所有文书几乎都在翰林院。
许骄每日有大半的时间在政事堂,小半时间在翰林院。
去翰林院的时候,何进在安排翰林院上下的事,沈凌眼下的重心在工部和恩科上,何进多看些,两人之间并未起冲突。
何进日后也是好的副手。
临近恩科,翰林院到了最忙的时候,许骄去的时候,不少人忙得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甚至没同她招呼。
许骄想起自己初到翰林院时,仿佛也是这个模样,都是许久之前的事,她那时才从东宫出来,对朝中之事,翰林院中的事都不熟悉,但因为她是宋卿源身边的人,所以人人都对她照顾。自然,也有人在背后非议,说她是因为东宫的缘由受了优待。
她那时候一头扎在翰林院的事情里,每日都在拼命做事,对周围非议声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不搭理。
那段时日,她近乎都睡在翰林院,她也没那么功夫搭理旁的事,她虽然去翰林院的时间最短,却是最出众的一个。
慢慢的,非议声越来越少,也因为,她忙到没时间去听。
宋卿源在东宫的时候其实很少去翰林院,但她在的时候,宋卿源会特意来看她,她以为宋卿源会夸她,宋卿源却黑脸,不要命了是不是?
她愣住,支吾道,“总不能总让人家说是东宫的人。”
宋卿源开口,冷清矜贵,“要么你也是。”
她忽然无法反驳。
宋卿源将她手中的卷宗拿开,“去睡觉去。”
许骄不敢和他犟。
离开前,还抱了一摞文书,像个受气的小书童一般。
她个子本就不高,在男子里显得尤其清瘦。
“许骄。”宋卿源唤她。
她委屈转身。
宋卿源轻声道,“我让你来翰林院,是因为朝中的文书都是从翰林院出的,不是让你来掐尖儿的。”
翰林院编纂,位同副相。
宋卿源从一开始,想的就是让她做翰林院编纂,负责统管翰林院所有文书和安排,天子近臣,日日都在一处,也不必外出,只是后来宋卿源登基,朝中暗潮涌动,她离开了翰林院去六部两寺,一直到后来为相……
都是许久之前的事。
何进唤她,许骄才回神。
“相爷,都是今日的文书,您过目。”何进递给她。
她逐一看过,要改的地方只有一两处,她知晓宋卿源的喜好和习惯,她瞄过一眼的文书被打回来的很少。
“改了送去吧。”许骄轻声。
“是。”何进照做。
看到何进,许骄想起了齐长平。
长平应当到西关了,面临的也是很难的开局,他应当要经历的。
……
何进入宫,去了明和殿。
手中既有文书,又有拟好的圣旨,都是要天子过目,加盖玉玺。
子松入内,“陛下,翰林院何大人到了。”
宋卿源沉声道,“宣。”
齐长平走后,原本替代齐长平的人是陶和建,但是许骄让吏部把陶和建调任了,如今是何进跟着许骄。
何进拱手,“陛下,今日翰林院拟定的圣旨与文书。”
“清和看过了吗?”宋卿源抬头。
何进应道,“许相看过了,改了几处。”
宋卿源颔首,“朕不必看了。”
何进应是。
相爷看过的文书,陛下几乎都不会再过目,除非是正好空闲。
何进上前,在一侧加盖玉玺。
宋卿源问,“她人呢?”
何进道,“相爷在翰林院忙恩科的事。”
宋卿源噤声,继续低头看奏折。
等何进处置完,拱手请辞。
宋卿源唤了声,“何进。”
“陛下。”何进转身回来。
宋卿源道,“让她别太晚。”
“是。”何进应声。
……
何进折回时,许骄还在翰林院。
何进是知晓相爷的,事情不做完,拖着心中难受。
那时候在翰林院,跟在相爷身边最久的就是他和长平,不少事情都是他和长平去做的,尤其是长平。长平离开后,相爷需要处理的事情确实比早前多了很多。
何进上前,“相爷,有什么何进能帮忙做的吗?”
许骄看他,温声道,“要有时间,帮我把这两摞文书里的待办整理了。”
“好。”何进在许骄临侧的案几前落座。
东西很多,整理起来需要些时间。
他不如相爷自己快,也不如长平同相爷之间的默契,但能分担一些是一些。
何进忽然想起,“相爷,刚才从明和殿出来,陛下让同相爷说一声,别太晚。”
许骄悬笔微滞,轻嗯一声,没没有再说旁的。
何进也没多想。
只是又过了稍许,都已入夜,何进才想起,“相爷,今日不是陛下在宫中设宴给苍月太子送行吗?相爷不去?”
当初太子去富阳的几日,是惠王和相爷作陪的,照说如果苍月太子要离京了,今日的践行宴相爷应当是要去的。
何进问完,许骄淡声道,“不去了。”
何进不好再多问。
……
等何进将这两摞文书整理完,已经夜深。
“相爷,整理好了。”何进起身,朝许骄拱手。
许骄大致翻了一眼,简单清楚,只是因为这些事情早前是长平在做,所以齐长平的行文风格她熟悉了,一目十行,但是何进的她需要在脑海里转换。这需要时间磨合,何进已经做得很好。
“辛苦了,何进,先回吧。”许骄温声。
何进再次拱手,“相爷下官先走了,相爷也早些回。”
许骄应好。
只是何进一走,许骄想起柏靳的事,又出了许久的神。
一侧就有纸和笔。
许骄拿了一张白纸。
――“许骄,你很特别……”
许骄写下“特别”两个字。
――“许清和……我想,我们可能真的有些缘分也说不定……”
许骄又写下“缘分”两个字。
既而是女官,和亲,赋诗,刷碗筷,酸辣粉,口头禅,还有帝王,帝王是应该宋卿源这个样子的,除非,还有旁的观念更加根深蒂固地根植于脑海中……
许骄脑海中缓缓涌起一股莫名念头。
有些荒诞,但又有些挥之不去的念头。
许骄怔住。
……
宫中,宋卿源设宴为苍月使臣送行。
许骄未至。
其实许骄未来,柏靳并不意外,宋卿源也不意外,最意外的是宋昭,“许骄人去哪儿了?”
在宋昭的认知里,许骄同去过富阳城,而且算和柏靳聊得投机,即便点个卯也应当要到啊。今日宫宴的时间不短,许骄干嘛去了?
只是宋昭不好问。
临结束前,大监附耳,“相爷不在鹿鸣巷,也不在陋室,政事堂和翰林院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