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伴随着浮华。
落魄伴随着败魄。
城市变迁、经济提速让繁华从表面渐渐深入渗透,可在这浮华背后,在城市深处的角落,在冰冷的高楼大厦钢筋水泥包裹下,还有着一些零散肮脏的老街区。
热闹、喧嚣、市井,原汁原味。
坑坑包包勉强两车相错的破路,牌匾林立店面狭小的店铺,张家李家抱怨生活不易的人们。
几天前的一场大雨,让位于火车站背后的老街区道路泥泞,偶尔一辆车通过,都会逼迫得摩托车自行车和行人贴着路边避让,你开车还不能快,碾压的泥水会招来行人的咒骂。
张世东将车停在了路口,在一家水果店买了个果篮,以这家水果店的规模果篮显然不是热销品,张世东愣是等了十分钟让店主重新用新鲜水果拼凑了一个新果篮。
记忆有些模糊,店铺的扩张和发展让他无法对照记忆,只能凭着感觉靠近,偶尔拦住一位买菜的大婶阿姨问问路,摸索着找到了那条熟悉的小路,弯曲,一侧是院墙,一侧是前一条小路平房住户的后窗户后屋墙,墙角下是一条排水渠,苔藓绿毛和一些让人恶心的附着物,每当有人家利用它排出污水时,流动的脏水都会将呕出来的味道带出,一阵阵混合刺鼻的味道就会飘出。
狗吠,猫蹿,流着鼻涕脸如花猫身穿衣服一道道脏印的孩子在嬉戏奔跑,几乎每一个院子的大门都敞开着,一阵阵做饭的香气驱散了排水渠的臭味,一个个满身疲惫的汉子抽着烟坐在院子里,隔着门帘与厨房中做饭的婆娘聊着今天的柴米油盐。
张世东站在距离尽头的倒数第二个院子前,院子不大,紧贴在一起的两个房门一个关闭一个开启,院子中一个穿着老式没牌子运动服的身影正对着桶炉扇着扇子,一阵阵强烈的中药味道扑鼻而来,阵阵浓烟飘向天空,成为污染空气的又一个分子。
“你这么熬,至少会让药力减弱三分。”
那道身影一震,笑着转过头:“没想到你还记得这里,怎么样,下午的事情……”
张世东将果篮递给曾经心目中最美的笑话,老同学令惊云,他敢那么笃定其不是一个为了金钱而折腰的人,是因为他了解,上初中时这个女孩就已经扛起了整个家,到不至于困难到让她辍学工作养家的地步,可也没能给她一个女孩花样璀璨的少年青年时期。
父亲是平江国有机械厂的职工,在工作中因为一场事故而故去,厂子的效益还不错,一次性补偿给了令家不少钱,又将母亲安排到了机械厂成为一名国有职工,父亲的离去也让令惊云的母亲迅速衰老病倒,工作厂里念着旧情还有,但每月的那点生活费只够母女二人节衣缩食的生活,母亲生病所需的医药费始终都在从父亲的赔偿金中一点点抽取。
这个家没有倒,令惊云没有早早尽尝社会辛酸,是母亲的医药费还没有将父亲赔偿金这最后一颗稻草压倒。
张世东了解的令家停留在六年前,而今,似乎六年多的时光并没有改变什么,当年那个没有为金钱折腰的女孩,还一如当年,蹲在院子里,为母亲熬制难喝的中药。
“阿姨刚睡下吧?”
张世东的一句话让令惊云愣了足有数秒钟,当年那个淘气的坏小子,还记得母亲的情况。
“屋里小,就……”
“就在院子里坐一坐吧。”
令惊云下意识的拿了一个小板凳,一句话还没说完,张世东就接上了话茬,然后两人同时愣住,同时摇头失笑,如果不是彼此成熟的五官和身上衣服的变换,或许,还是六年多以前。
由于是在院子中,张世东也没忌讳的点了支烟,重新又炉钩子在桶炉下掏了掏,让旺火降下来一些,然后看着那张已经越来越成熟越来越有味道的脸颊,有了片刻的冷场。
最后,还是令惊云打破了短暂的沉默:“这几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去年同学聚会的时候不少人都打听你,正巧阿光也来了,大家都向他打听你,结果他也不知道,只说你去当兵了。什么时候回来了,现在怎么样?”
张世东摊了摊手:“不还是这样,混日子,阿光现在怎么样,这小子从小脑瓜子就灵,转的也快。”
令惊云摇摇头:“他很不好,当年你休学不久,他也就不念了,后来出了点事进了监狱,去年初才出来,很不好,右手废了右脚也瘸了,我只知道他在一家洗车行工作,今天没时间了这个点他也该下班了,我不知道他住哪也不知道他手机号,你要想找他,等这周日你休息了我陪你去。”
张世东皱着眉:“明天,如果你明天没什么事,带我去找他。”
令惊云点了点头:“行。”
空灵的钢琴单音手机铃声响起,令惊云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些微的无奈和苦涩,更多的则是流于眼眸中的坚毅和刚强。
“张世东,我还有事,你先回去吧,明天我再联系你。孔鑫那边我会跟他说,不让他找你的麻烦,他是市长的儿子,我们招惹不起的,都是成年人了,做什么事该理智点,民不与官斗的,找份工作不容易。”
“嗯,谢谢,那我先走了。”
张世东走后,令惊云将熬制的汤药用碗盛好,小心翼翼端起屋子里。
进门右侧是一道木门,推开门是一个十平米左右的房间,一张单人床,一个老衣柜,一台老式的二十一寸电视,一张桌子,就是屋子的全部,床上躺着一个憔悴的女子,闭着眼睛,即便在睡梦中也没能卸开紧锁的眉头,令惊云将汤药放在了桌子上,平放到一个水盆中,用暖壶注入热水,尽最大可能让汤药减缓变凉的速度,轻轻走出房间,在只有半米左右的走廊中走到后面,一个小小的厨房,在厨房的右侧也就是前面那间屋的后面,一个只有几平米的小房间内,只有一扇小窗户,除了一张小床和一个书桌外只能容纳一张椅子,一旦椅子从书桌内抽出来将没有站脚的地方,在床的上方有一个镶在墙上的小柜,勉强能让衣服挂在里面。
关上门,门上冲内有一个稍大一些的镜子,令惊云轻轻的叹了口气,然后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呼出,握了握拳头,冲着镜子轻声说道:“令惊云,你可以的,坚持了这么多年,你不能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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