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不是你辖地出事情,你便端着看热闹的心来看我笑话是吧?
你有什么热闹可看?我两难兄难弟,你守景泰,我守瓶平,谢宜恩那狗(日)的王八坐镇蓝河。成日里都是干都干不完的差事儿。
我巴不得你赶紧了结此事,我好回瓶平去。我不在,谁知道又有多少狗胆包天的东西出来兴风作浪。
周越泽叹息一口气,一千多年前,你我搭档黑白无常之时,我就见过那孝衣了。我眼睁睁看它成的鬼,我竟然、竟然眼睁睁看它成的鬼!以至于现如今追悔莫及。
曾云台哟了一声,没听你说起过这等子秘闻啊。你和它还是老相识啊,要不下次见它不要打打杀杀,你先与它叙个旧?说不定凡事就都好商量了。
周越泽呵呵一笑,瓶平是不是有很多的马桶闹鬼?
曾云台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周越泽:要不是你需要把头伸到马桶里去抓鬼,怎么会进这么多的水?
曾云台:滚你大爷!下次你求我我也不来了!你我割袍断义!
周越泽拐着人往另一条街道走。没多久街上就热热闹闹起来。
两人穿着虽然有些古怪,但并不让人稀奇。cosplay嘛!大家都知道。
周越泽选了个早餐店坐了下来。喊店老板把饺子面条烧饼云吞一样来两份。
曾云台吃一口蒸饺,说道:味道还不错啊。
周越泽说道:这家虾饺确实还行,你尝尝面条,面条也不错。
唔~好吃。那孝衣到底怎么一回事?这么凶!彼此之间无冤无仇,家里死一个人引了它过去,顷刻就让人家一家人整整齐齐。
说来话长。周越泽倒上两杯酒。具体年岁我也记不得太清楚了,反正那时候闹了干旱,地面上死了很多人。我每天都要勾魂好些。有时候鬼魂聚集太多阴气太重,活人都能常常瞧见我。我路过一个偏僻大寨
那寨子要说偏僻,也偏僻不到哪里去。
上上下下也有那么多人口。
算得上一个大村。
那个村子以躬耕为生,干旱灾年,颗粒无收。是以,要祭祀龙神,祈求降雨。
先是以鸡鸭牲畜摆盘于干涸河道之处,跪地插香,叩首求雨。不成。
后面又以牛羊祭祀,依旧不成。
那时候村里很有名望的神婆,站在河谷上的大石,对众多父老乡亲说道:天不降雨,乃是龙神触怒。龙神怒火一燃,赤地千里。为求得龙神降雨,必须有所牺牲!我们要将村中最漂亮的女儿供奉给龙神享用!
周越泽觉得那神婆颇为弄虚作假,真要有点本事,修的丁点法力,也该能看到自己来着。他勾魂链被扯得好长好长,束缚众多鬼魂的双手,要从河谷干涸的河道下去阴界。
阴间无常不管人间人事,只当作热闹看上一看。停步在河道中间,望去。
乡亲父老在河滩上面面相觑。有一老汉、有一老妇、有三青壮、两妇人面色大变。被七人簇拥中间的女子面露疑惑,随即惊恐起来。
不是我!我不是!我不要!我不要
众多父老乡亲指指点点嚷嚷大叫,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挥舞大旗
伺候龙王是你家小妞的福分!
生的这样好看凡夫俗子配不上的,只有去伺候龙王爷。
大旱灾年不能只顾自己啊~~~难道你们一家想害死全村的人吗?
纷纷扰扰嘈嘈杂杂。
女孩子惊恐的哭声和家人的反抗之声全然被盖了过去。
我和你们拼了!要让我家小妞去死,先杀我再说!
老汉举起扁担面色赤红,虽年迈,却血勇。
女孩子三个哥哥两个姐姐纷纷护住她。老妇抱住女儿哭泣不已,口中叫唤:我可怜的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为什么要选中你?为什么要选中你啊
村民们上前来撕扯。
周越泽凝眉,觉得没什么好看的。
大荒灾年,人间惨剧,多不可数。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际,尚且各有悲苦,何况这种时候。
周越泽自己就是死于祸乱。
他拉着今日勾的魂下了地府交差。不再多留。
他以为这件事只是他办差生涯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而已,但是他万万不曾想到,时过三日,他再去勾魂的时候,好巧不巧,要勾的魂就是那户人家的。
不是勾女子一人的魂。
而是一家的。父母为了护她,豁了命去,遭人打死。三个哥哥为父母报仇,反被(暴)民合伙打残打伤,半夜都没熬过去,就断了气。两个姐姐惶惶无措,村子里有地痞领头来拉扯少女,见(色)起意。少女要被供奉给龙王,可是姐姐不需要。
欺人家里男丁死绝,邪念丛生。就着还没摆上的灵堂,对两个姐姐做出禽兽之事。两个姐姐不堪受辱碰墙而死。
地痞见闹出人命,捞着裤带慌忙逃走。
少女身披孝衣,只有满脸血泪,呆坐在地。
周越泽到的时候,那少女身穿孝衣,解了麻布腰带,悬梁套头。断气之时正和周越泽眼眸撞上。
周越泽倏忽一愣。
却见那孝衣无风而起,麻布腰带扭扭荡荡,少女被孝衣猛地包裹,不多时血流一地,浸满孝衣。再到孝衣变白之时,少女的尸体也好魂魄也好,全都没有了。
周越泽眼睁睁看孝衣成鬼,心想:除是不除?
他司职无常,不管人间作祟之事。只管勾魂便可。
地府分差分职,各有各事。
像这种事情,有专门的阴兵阴将、城隍负责。
于是周越泽看了看勾魂册上的密密麻麻的名字,勾魂回地府
再不久,这鬼孝衣就闹出了大事。
整座寨子,但凡只要家里有一人死,这鬼孝衣便往灵堂前一晃,继而往那房檐下一挂,荡荡悠悠。旋即,顷刻之间,死者家户全死于非命。
而那时周越泽正逢调任到第十八层地狱当差,由此并不知道上边发生的事情。还是后来和同僚闲话,同僚说起此事。只说那当地城隍几次借兵地府,都没能将那鬼孝衣擒拿住。传的沸沸扬扬。
故此拿来闲话,以作谈资、以作消遣。
周越泽听了之后才得知了这件事情。那时整座寨子已经空无一人。
鬼孝衣也从此藏匿。
或兴起杀人,便是满门之祸。继而飘渺无踪。
周越泽说完这件事之后,惆怅的不行,他说道:那时候我但凡稍微插手,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祸事发生了。
曾云台笑了起来。时也命也。合该有此一劫,躲也躲不过的。总有法子,你别焦心。
周越泽很是苦恼,我倒是想平心静气,哪里平静的下来。这种东西向来遗祸无穷,我当初其实微微有点恻隐之心。因为那一家子死得过于凄惨,我想她若是只找了那神婆报仇,了却恩怨,继而崩散于世间。那也算恶有恶报了。
我没想到它竟然凶性那么强,杀了一村寨的人。
周越泽仰头喝上两口酒。
最烦心的是现在竟然没有能够缉拿住它的方法。
曾云台微微皱眉,道:的确如此。已经追捕到它好几回了,回回都拦不住它。很是诡异。如果阴间之物不能制住它的话,恐怕只有请天上的那堆神官出个手了。不过曾云台笑起来,就你这神鬼皆憎的名头,只怕是不好相请,回头人家要宰你一笔功德香火。
周越泽倏忽一愣,随即道:我恰好有件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曾云台嗬哟一声,你这收藏是越来越丰厚了。什么东西?给我开开眼界。
周越泽道:春秋盒。
曾云台一愣,旋即大笑:这东西可以一试!
第34章
春秋盒,织一场永远不愿醒来的梦。
如果能困住的话最好,真要是困不住,那到时候再说吧。周越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眼球微微的动。
倘若真的不行,那他就只能用一用这双阴阳眼。
这双眼睛到底不是他自己的,真要用起来的话,到时候肯定要动用一些禁(忌)的力量。他不是很想用,因为一旦用了,又有数不清的麻烦事。他这个人最不耐烦的就是麻烦事。
和曾云台用过早餐。
周越泽道:真是劳累你了。这十几日里,辛苦你。请你去我家做客,不知道曾大人贵脚愿不愿踏贱地啊?
曾云台道:既然你如此恳切的请我去,那我就赏你点面子吧!
周越泽和他笑闹。
付了早餐的钱,两人从阴界路上过。
这路上既没有引魂灯,也不是黄泉路。是阴界之地。
若非法力高到一定地步,寻常鬼魂走这样的路,很大概率就永远都走不出去了。但是他们一路闲庭漫步一般。
曾云台道:我闻你在景泰建了鬼市,规模极大。怎么样?数百万的鬼魂日日虔诚信仰,你所获的香火信仰之力,多吧?
周越泽道:哼!受了信仰之力就要有庇护之责。阴界开辟出一个鬼市,空间挤压的力量全反馈在我身上。这信仰之力谁爱要谁要去!
曾云台道:你这是得了便宜卖乖。寻常人若是有你这样的能耐法力,你看人家要是不要。你不要可以给我嘛,要不咱们打个报告回去,申请调职?你接手瓶平,我接手景泰。
周越泽呵呵起来,你肯,谢宜恩肯吗?
曾云台:不要提那狗日的王八!
周越泽:何苦骂自己做狗?
曾云台气到眼睛翻了白,再说就不做兄弟了!
周越泽施施然道:爱做不做。话说回来,你当初被谢宜恩纠缠,脑子是被狗啃了吗?自投罗网说出那样的话来。什么叫做你喜欢男子?
修沐的时候,你我一起逛的花楼,难道是我眼瞎了不曾?我记得你明明喜欢女子。
曾云台道:他扮作女子那样对我纠缠不休,我又不喜欢他!我自然得想个法子拒绝他啊!谁知道这王八竟然骗我喝酒,还说什么做不成夫妻便做朋友,转眼灌醉我就搂我上榻糟蹋我,春宵一度菊花残烂,打又打不过吧,又不能艹回来,我这心啊,简直烂八瓣了。
周越泽:你直言说不喜欢他那样的不就好了?干什么非说自己喜欢男子。正中他下怀!
曾云台气的不行,深深吸两口气。他那就一bt知道吧?知道我喜欢逛花楼,就扮作女子来纠缠我。我说我喜欢男的来拒绝他,他便顺势而为干脆利落。此乃卑鄙小人,我们不说他。说说你,单身两千多年,逛花楼也只听曲儿看舞的,你是打算单身到什么时候?
周越泽笑起来:你消息不大灵通啊,我有媳妇了。
曾云台瞬间发懵。开什么玩笑?是哪位貌比嫦娥的仙子?
不是什么仙子。
那是妖怪?魔女?莫非是和我们一样的鬼神?
周越泽笑着道:是个小道士。不是什么仙子。是位少年。
说话间走上了一条引魂路,几步间到了周府门前。曾云台闻得此言,步履不稳,踢到台阶径直摔地,被周越泽手疾眼快捞到怀里。
闻见声响许久不见的、只上了一天课就休国庆节的江小智跑来开门。
望见周越泽怀里捞着个人。一时间愣在当场。
不,你听我解释!
周越泽重色轻义,双手一松,曾云台摔得鼻子一歪。
周越泽义正言辞的道:小智,这是我多年好友,瓶平的城隍。曾云台。
江小智:
曾云台捂着鼻子抬头看来,和江小智对上视线。
江小智颇为不好意思连忙去扶人。对周越泽道:我以为你朋友喝醉了,你以为什么?
周越泽:哈哈哈哈哈,我也这样认为的。
曾云台被扶起来,瞪了几眼周越泽,才笑盈盈的和江小智打招呼。
在下曾云台,见过嫂嫂!
江小智:哈、哈哈,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叫我江小智就好了。
曾云台:江嫂嫂。
江小智:
周越泽强忍着憋笑。江小智无话可说,迎进门去。端茶倒水上点心。
周越泽许久不见江小智,心里惦记得紧,招待曾云台在长睡不醒的客厅里坐下,漫步到走廊却是一阵快跑,去到厨房。江小智正开柜门,扒拉他做的一些肉干。
见周越泽进来,笑着道:怎么过来了?要拿什么?
周越泽走进来急不可耐的从江小智身后抱住他,狠狠的吸两口江小智身上的味儿。想死我了!
江小智笑起来,暂且不拿罐子,转身过来,窝在周越泽怀抱里,抱一抱他,亲一亲他。我也想你。这两周我几次回来,都没有看到你在家。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周越泽惆怅叹息,遇到件棘手的事情,现下还没解决。
江小智忧心望他。周越泽撇一撇他垂落额边的发丝,在他额角亲上一亲。
你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江小智微微点头,推一推他,你朋友还等着了。别把人家晾着,怠慢了不好。
周越泽笑一笑。
周越泽便折回去了。到厨房门口还要张望一下江小智。
江小智从柜子里取了纯白的骨瓷盘子,釉面清透,十分的美丽。灯影牛肉干虽然没有摆弄造型,只普普通通的放到盘子里,却也很好看了。
江小智端着盘子过来,放到桌子上。
曾云台一看便道:这个做起来很费心思的。
江小智笑着道:暑假的闲时看视频看到的,想着家里什么厨具都有,便试着做了做。味道和正宗的大厨师做出来的肯定有所区别,不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