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实在是太出乎人意料。
王之望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两个人是哪里来的?
李凤梧出门前回头道:“高相国能成为大理第一人,并非只是依靠一个高姓。”
不再直呼高寿昌。
王之望眼睛一亮,终于明白过来。
在自己去皇宫的这段时间,高寿昌很快找到了李凤梧的落脚点,而且没有如段正兴、李睿的人那般在外盯视。
酒楼里就有他的人。
大理第一人的势力,果然恐怖。
李凤梧先前说过一句话,高寿昌不来见他,那么他去见高寿昌,显然也是高寿昌安排的。
由此可见,高寿昌手上的牌并不多。
所以才要走这一步棋,想法设法将李凤梧接到国公府。
只是王之望依然有些不确定。
要知道现在高寿昌的敌人不仅是高观音隆,还有段正严父子,他究竟有多少底牌?
如果自己想的没错,段正严父子肯定从毗邻大理城周边的军镇调了大军过来,估计就会在今夜赶到,到时候五百神卫军的作用就没有那么重要。
高寿昌,李凤梧,这两个人究竟要在大理掀起一股什么样的浪潮?
王之望殷切期待着。
就算是主和朝臣,终究也是大宋臣子。
心中依然是国家利益为重,而大宋的国家利益,就是不能有一个坚硬如一块铁板的大理国,所以王之望才会毅然而然的站在李凤梧这一边。
绝对不能让大理段氏剿灭高家。
……
……
李凤梧终于又见到了高寿昌。
这位大理实质上的第一人很的云淡风轻,此刻正惬意的斜躺在椅塌上,美妾为之捶腰摩肩,五香的瓜子壳剥了一大盘。
惬意的很。
哪有半点大乱将至的紧迫感。
看见李凤梧进门,高寿昌脸上浮起一股淡淡的笑意。
“李使君,请坐。”
李凤梧坐下,也不客气,喝茶。
等丫鬟奉上用玉盘盛放,连形状都摆放成一朵花的瓜子。
李凤梧丝毫没有拘束,随意的捞了捞,然后抓了一把嗑着。
高寿昌不着痕迹的挑了挑眉,将心头不快压了下去,就算是大宋使君,在自己面前如此托大,也是有些自大了。
不过大宋雏凤么,本就该有这种锐气。
笑道:“让李使君久等了,实在是没办法,要神不知鬼不觉临时安插人手进入酒楼,躲开那些谍子,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李凤梧笑了,“中国公谦虚了。”
你那点小心思我就不戳破了,以你的实力,自己前脚进入酒楼,估计最多半个时辰,你就能想办法从别人的眼皮底下将自己带入国公府。
如此拖时间,不过是给自己压力罢了。
高寿昌笑眯眯的,很有点温和的感觉,但落在李凤梧的眼里,却是笑里藏刀,说话更是锋芒毕露,“李使君倒是闲心得很,岂不知其余两位使君之作?”
李凤梧嗯了声,不接话题,而是看着盛放瓜子的玉盘,“乱了啊。”
摆放如一朵花的瓜子,被自己捞了捞,如今如凌乱,毫无美感可言。
高寿昌轻轻挥挥手,为他捶腰摩肩的美妾便退了下去,声音忽然变得很是沉稳,且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自信,“吃完就不乱了。”
李凤梧将手中瓜子放了回去,陈述道:“国公风华正茂,正是人生巅峰岁月,些许瓜子,吃的完。”
高寿昌呵呵笑了笑,不置可否。
李凤梧又道:“瓜子干燥,吃多了易上火,清火麻烦。”
若是不明真相,还真以为两人在唠嗑。
事实上这盘瓜子,就是大理。
高寿昌露出赞赏的目光,“大宋雏凤,名不虚传。”
李凤梧哈哈一笑,“那是官家谬赞。”
高寿昌正襟坐起,“说明白点罢,段正严许诺你的数额,会不会甘心情愿是一回事,有没有这个诚意,使君以为何?”
李凤梧端起茶杯,荡漾了水面茶叶,浅啜一口,“所以我现在在国公府。”
高寿昌笑了,“所以王使节才会入宫见陛下?”
李凤梧又吹了吹茶水,不回答。
心中也在暗凛,高寿昌在皇宫里的眼线太厉害了点啊,王之望刚回来,高寿昌就从皇宫里得到了消息,段正兴这皇帝当得也真是窝囊。
恐怕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难怪高家专权的百余年间,大理皇帝一个接一个的禅位出家。
天天都要提心吊胆,再强大的心理也要崩溃。
高寿昌沉默了一下,才道:“来此风口浪尖,李使君意欲如何?”
李凤梧笑眯眯的道:“这得看中国公的诚意。”
高寿昌哈哈一笑,“本相的诚意?那是陛下的诚意才对。”
意思是说,你想要更多的滇马,找我就找错人了,应该去找段正兴。
按说,话到这个地步,基本上就是谈崩了,李凤梧若是知趣,就该告辞走人――不过这和前情不合。
若是这么简单就崩了,高寿昌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将自己接到国公府。
这不过是双方最为粗浅的心理战而已。
李凤梧脸色平静,“看来中国公是胸有成竹了。”
高寿昌也面色平静,俩人谈的好像根本不是有关今后大理国势走向的大事,更像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他有张良计,本相自有过墙梯。”
李凤梧由衷的点头,“相信中国公有此实力,那么,似乎没有谈的必要了?反正此时与我大宋并无多少关系。”
再谈了两句,又要崩的节奏。
不过这一次,是李凤梧掌握的主动。
高寿昌呵呵一笑,“本相自登相位,兢兢业业,不敢疏忽倦怠,深恐纰漏致功篑,虽良计安处,但亦忧万虑一失。”
这就是告诉李凤梧,今夜之乱,我已准备应对之策,不过为了不出任何差池,所以才要将你这个不安定的因素也要搞定。
意思就是说,别急,咱们坐下来慢慢谈嘛。
李凤梧很有意思的笑了。
这场谈话看似随时都要崩,实际上根本崩不了。
自己需要和高寿昌合作,而高寿昌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也需要和自己合作。
先前说的话,与其说试探,不如说自己和高寿昌都在放屁。
全是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