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茹还是穿着那身大红嫁衣,走到痛哭的夏家人面前停住,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缓缓开口,“爷爷,爹,二弟。”
轰的一声围观的人炸开了锅。
夏家人忘记了痛哭,发懵的看着她。
“爷爷,爹,二弟,我今日是和夏瑄拜的堂,我是夏家的儿媳,还请你们接纳我。”
三人傻了,夏渊还下意识的回头,看俞义被杀的地方,隐隐还有血腥的味道飘过来。
“你……”
夏明眼里还有泪水,想要说什么,裴茹缓缓跪了下去,声音柔柔弱弱,却又清晰无比,“一日为夏家妇,终生为夏家人,我在此发誓,今生今世不会再嫁,守着夏瑄的灵位过一辈子。”
“这怎么能行?”
夏明惊呼,就是寻常的人家,儿子过世,儿媳守节三年也是可以另嫁的,更何况裴茹根本不是夏瑄娶的媳妇。“
想到这,恢复了理智,“裴、裴小姐,你、你不必如此的,瑄儿早就去了,和你拜堂的不是他,你尽可以当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另择一名好夫婿嫁了去。”
“是啊。”
一直没有说过几句话的夏瑄的爷爷开口,他已经六七十岁了,依然精神矍铄,腰背挺直,通红的双目中透着精明的光,“裴小姐,您的好意我们领了,可这不合适。不说我们门不当户不对,就是瑄儿死后,我们怕他在底下孤单,已经给他说了一门阴亲,人也入了我们夏家祠堂。您正值大好年华,且不可钻了这个牛角尖,耽误了自己。”
裴茹眼里隐隐有了泪花,“爷爷,爹,你们这是不接受我吗?”
“不是不接受,是不能,我们不能毁了你。”
裴茹跪着不动,“今日我嫁给夏瑄之事,已经家喻户晓,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夏家的儿媳妇,如若你们不能答应,我只有死路一条了。”
夏明大惊,“万万使不得,裴小姐千万不要如此想不开,今日之事如何,京兆府尹大人已经判得明白,大家心里也明白,您也是受害者,不会有人议论你的,过个三五个月,等这件事消停了,您就可以另行嫁娶了。”
裴茹的眼泪滚落下来,猛然起身,朝着一边的墙壁撞去。
“小姐!”
她的随身丫鬟随时注意着她的动静,看她撞墙,吓得魂飞魄散,慌忙伸手去抓。
夏家爷仨也吓坏了,直愣愣的看着,忘了反应。
眼看着裴茹就要撞在墙上,她的丫鬟死死的抱住了她,两人一同滚落一旁。
围观的人一片惊呼声。
夏家人也回过神来,急忙跑上前,想要动手扶裴茹,又碍于身份不敢去扶,夏明急切的说,“裴小姐,您这又是何苦?”
裴茹躺在地上,大红的嫁衣沾上不少的尘土,一句话不说,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让人看着十分可怜。
丫鬟两手死死的抱住她,怒目瞪着夏家人,“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家小姐吗?”
“我、我们……”
夏明惊慌的不知说什么。
“还不快答应,你们真的想我们小姐撞死到这吗?”
“我、我们……”
夏明不敢答应,永安伯府的小姐,就算是瑄儿还活着,他们也高攀不起,更何况人现在早就死了。此事若答应了,就是害了裴小姐一生,他们不可以、也不能做这样的事。
裴茹哭出声来。
她本就长的娇弱,遭遇今天之事,已经让人心里升起同情,如今这一哭,更是惹的围观的人心疼不已,纷纷指责夏家人。
“你们也真是太狠心了,裴小姐说的确实不错,她已经和你家的儿子拜了堂,那就是你们家人了,你们怎么能不认?”
“就是,就是,要是搁我身上,我早就认下了,裴小姐这样好的人,上哪里找去。”
“你们也别犹豫了,快认下吧!”
夏明张开嘴,夏瑄爷爷暗暗扯了他一把,然后对着围观的人拱手,“今日事大家想必也早就知道了,裴小姐也是受了蒙骗,如今俞义被正法,与裴小姐的亲事做不了数,裴小姐以后再嫁,也不会有人有异议。更何况我刚才说过了,我们早已经给瑄儿说过阴亲,以裴小姐的身份,总不能嫁过去做妾室,裴小姐正值春青月貌,将来一定会再有好的姻缘。我们不答应,是为了她着想,是让她以后有更好的生活。”
“爷爷……”
他的话落,裴茹哽咽着出声,“我刚才说过了,我既然和夏瑄拜了堂,我便终生是夏家的人,如若你们真的不能接纳我,便给我一份休书吧,自此以后,我便青灯古佛一生。”
“这太可怜了,错又不在裴小姐,她凭什么要青灯古佛一生?”
“我看夏家人就是推脱,什么给儿子说了阴亲,没准就是不愿人裴小姐这个儿媳。”
“备不住,我要是夏家人早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了,哪里还这样推三阻四的,让裴小姐丢尽了脸面。”
众人议论纷纷,矛头对准了夏家人。
“爷爷……”
夏渊低声喊,在他看来,裴茹既然愿意做大哥的媳妇就做吧,反正大哥已经死了,裴茹也不会跟着去凉州,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称呼而已。
夏瑄爷爷另有考量,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没法说出来。
看着裴茹,狠了狠心,“裴小姐能否先起来,给点时间让我们商议一下,等明日我们再给您答复?”
他这话说完,早就有人迫不及待了,“裴小姐,快起来了,您好歹也是名门小姐,没必要这么委屈了自己。”
裴茹让丫鬟扶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泪珠,嗓音也有些沙哑,“好,我给你们时间商议,如果你们同意我入夏家门,让人给我送信,如果不同意,便让人给我送一封休书,你们便可离去。”
“小姐。”
丫鬟心疼的掏出帕子给她擦拭了眼泪,瞪夏家人,“你们若是有点良心,就不该不答应,逼死我们小姐。”
“翠儿!”
裴茹呵斥她。
翠儿一脸的委屈,“小姐,难道不是吗?您可是高门贵女,舍了身份给他们下跪,他们还不答应,这不是想逼死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