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房住的是她的母亲侯爷夫人,在府里是最大的院子,前后五进,左右侧院四个,再加上小花园子,长长的游廊,光走都要走半天。
楚青萝走到了正房院,跟着她的锄雪沿途问了一路已经清楚了,正在跟她回禀:“三姨娘、四姨娘都在,二姑娘、四姑娘、五姑娘也都在夫人房里呢!”
楚青萝点了点头,父亲姨娘多,自己的姐姐妹妹也就多。原本还有个大姨娘的,是父亲还没成亲前的一个通房丫鬟,因为怀上了所以抬成了姨娘,不过大姐生下来没多久就夭折了,大姨娘没过一年也死了。
三姨娘和四姨娘全都是父亲在边关那边纳的,各自生了一个女儿。在边关的时候,二姨娘倒是生了两个儿子,但是全都早夭了,没养活。
也就是说,父亲到现在还没有儿子。
进了内院,早有正房这边的丫鬟看见她过来了,忙将帘子打起来,笑着往里面传:“三姑娘来了!”
楚青萝进去,果然西厢房满满的坐了一屋子的人,两个个妹妹看到她都站了起来,便是二姐楚湘云也站了起来。
楚湘云穿着件月白银线蚕丝轻纱曳地长裙,束腰的带子略宽,上面绣着双碟戏花,因为靠近窗户,外面的清风吹进来,她的裙摆衣带随风轻轻飘动,果然有种婉转飘逸的温柔气质。
上一世临死前的情形楚青萝记得清楚,这三年也在观察楚湘云。
楚湘云从边关回来的时候,还有些土头土脑的,毕竟只是在小县城呆着的,跟京城的贵女们一比,真的也是云泥之别,不过,楚湘云好强无比,三年时间,在众人全都没有注意的时候,已经将她自己的气质调整到了和京城贵女一样的高雅清丽。
果然是个爱看书的,府中有座藏书阁,在单独的一个书苑里,楚湘云最喜欢的就是去那里,一呆就是一整天。脸上的神情也经常是若有所思,好像随时准备脱口而出吟两首诗。
楚青萝淡淡的笑着,先过去给母亲侯爷夫人行礼。
她的母亲定远侯夫人坐在正对着门的贵妃榻上的。侯爷夫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穿了一件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褙子,一张粉脸精美洁白,双耳垂着纤细的丝坠,更显得瓜子脸精致,看着好似才二十多岁一般。
一见到自己的女儿,侯爷夫人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等楚青萝行了礼,忙笑着伸手:“过来坐下,早上我没见你过来,使人去问,说你还没起,怎么,是不是身子不适?”
昨晚上楚青萝看医书看得时间久了点,睡得晚,早上起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午时了,说出来恐母亲担心自己的眼睛,楚青萝忙道:“昨晚上不知哪里来了一直野猫,‘喵喵’的叫了半晚上,搅的女儿天快亮了才睡下。”
她过去坐在了侯爷夫人旁边,两个妹妹急忙的上前来行礼。
“野猫?为什么不叫下人找到了赶出去?”侯爷夫人埋怨道。
楚青萝伸手扶起离自己最近的五妹,笑着招呼两个妹妹和站在最后面的二姐楚湘云,道:“快坐下吧。”这才转过脸笑着对夫人道:“都很晚了,女儿也懒得起来唤人,总想着那野猫叫一会儿就会走了……熬着熬着就睡着了,只没想到早上醒来竟这般晚了。”
侯爷夫人心疼的看着她:“瞧瞧,这黑眼圈都出来了,”她扭头立刻吩咐丫鬟:“去把昨天庄子上送过来的血燕窝给三姑娘那边送过去,叫厨房晚上给三姑娘煮粥喝。”
丫鬟忙答应着出去了,楚青萝本想叫不用费事了,但是料想自己说了母亲也不会听,便也没说话。
旁边的三姨娘见她们母女暂时都没说话,这才笑着道:“那野猫最是烦人了,叫的声音不大,但是半晚上的听见却也瘆人,我有一天晚上也是,被野猫搅扰的一晚上没睡着呢。”
楚青萝笑着:“是啊。”
侯爷夫人却重视起来,喃喃道:“哪儿来的野猫?别遇上了再被抓一下就麻烦了!”于是又喊人:“来人,去外院叫小子们把院里检查一遍,将窜进府的野猫野狗的都轰出去!”
丫鬟答应着又去了。
于是围绕着被野猫野狗惊着吓着,两位姨娘和两个妹妹都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讲起来,楚青萝听得有点心不在焉,她进屋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二姨娘不在屋里。
楚湘云在那边一露出紧张不安的神情,楚青萝就知道,二姨娘又再和母亲在闹什么事。这种大大小小的算计、闹事,这两年就没断过。
侯爷夫人是她亲娘,自然是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来,以为还是累了,便等众人说话间隙的时候道:“奇怪,每每早上才起来一会儿就又困倦了,难道是年纪大了?”扶着自己的额头。
大家以为夫人真的是又困了,姨娘们便站了起来笑着道:“夫人早上醒得早,这会儿补补眠吧。”
两位小点的姑娘也跟着起身,众人一起告辞出去了。
二姑娘楚湘云一直磨蹭在后面,想来是她有话要和夫人说,但是来了之后屋里一直人多,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等这会儿众人都出门了,她还在门口犹犹豫豫的样子,侯爷夫人也看出她的意图了,似乎也知道了她想说什么,已经皱起了眉头:“你还有事?”
楚湘云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道:“昨天二姨娘惹您生气了,女儿惶恐……不知道说什么好……”
侯爷夫人听了就冷哼了一声。
楚青萝端起茶杯来喝茶,脸上神情淡然,有些高深莫测。
楚湘云就跪下了,垂泪磕头:“是女儿的不是,女儿愿意受罚,只求母亲能保重身体,不要为了这事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凄凄婉婉,哀哀怨怨,却并不承认是二姨娘的不对,只说是她的不是。
侯爷夫人很明显的厌烦她,根本就不想理。
楚青萝放下了茶杯,看了旁边的丫鬟一眼,示意丫鬟将楚湘云扶起来,这才淡淡笑着对侯爷夫人道:“娘?”
侯爷夫人听出来女儿是求情的意思,哼了一声,对楚湘云冷冷的道:“行了,别有事没事就做出受了委屈的样子,倒好像是我给了你委屈!下去吧。”
楚湘云就更委屈的低低答应了一声,怯怯的抬眼看了一眼楚青萝,这才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