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吱……
虫王听了我的话,疯狂大叫,点头哈腰的动作也更加剧烈起来,讨好的意思呼之欲出。
我不由得感到一阵好笑,出道这么久,人犯抓了不少,杀掉的更是不计其数,期间求饶的话自然也没少听。可一只虫子咋咋呼呼说要找我投降的,这还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因为这家伙虽然看起来像是在求饶,但它到底是虫子不是人,如果那只是被火烧之后的本能反应,那我贸然收了火焰,它翻身起来就给我一下,那我岂不是在自寻死路?
我犹豫了一下,感觉这虫子确实已经被烧得没什么力气了,这才一边抵挡黄天赐的攻击,一边冲着它大喝:
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人话!如果你确实想投降,那就马上不要动了!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过以后要听我的话!否则你就等着被活活烧死吧!
我这话不过是存了万一的念头,想着它要是真听得懂呢,那我不是多了一个得力的帮手?
没想到我这句话才说完,黄天赐突然彻底乱了阵脚,朝着我就是一阵猛攻。这种反常的表现,非但没有压垮我的防线,反而让我格外多了一丝期待……难道,这虫子真的听得懂人话?
果不其然,下一刻,刚刚还被烧的满地乱滚的虫王,竟然真的节肢抠地,死死抵抗着火焰焚身的痛苦,一动都不动了。
咦?
我 一剑逼开黄天赐,大笑三声,说快看啊,你家虫子真听得懂人话呢……稀罕,真稀罕!
如果说其他事情还有可能是虫子在痛苦下的本能反应,但是抵抗痛苦,原地不动,这绝对说明了它能听得懂我说的话!
不过我在这里赞不绝口,黄天赐的眼中,却是终于浮现出一抹绝望。
看来他心里也很清楚,以双方的血海深仇,我是绝对不可能再做出什么纵虎归山的事情来的。
一旦虫王归降,那么它在我手里杀掉的第一个人,极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我快步走到虫王身边,大剑在它身上一点,收走了鬼火。
那虫子便立刻恢复了活力,虽然身上还冒着青烟,看着也还有些虚弱,但很快就一跃而起,直奔我这边而来。
我吓了一跳,以为它还要逞凶,大喊一声“孽畜敢尔”,就要再放火烧上一波。
不过我马上就发现,它对我并没有再露出杀意,跳上我肩头之后,就用两根长长的触须,轻轻地摩挲着我的脸颊,像是在表达感谢。
我愣了一下,然后才在脑海里回忆着抚摸小黑的动作,伸出一根指头去摸了摸它的脑袋。
然而我马上就被烫得缩回了手,它细细的脚踩在我肩膀上,隔着冬衣还不觉得怎样,但是手指摸上去,却像是摸到了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差点没把我眼泪都烫出来!
偏偏这家伙的甲壳居然还一点异样都没有,见状我不由得在心里暗道一声“侥幸”。
因为照这个架势看来,鬼火能带给它的,似乎也只是剧烈的疼痛,真想把它炼死,估计花费的时间足够它忍痛干掉我几十次了!
幸好这是一只怕痛的虫子……
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倒也瞬间想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只古怪的虫子,不知道是被洗月山主一脉,用什么手段制造培养出来的。
不过它厚重坚固的甲壳,保护了它很少受到伤害。但凡事有利就有弊,从来不受伤,导致它对疼痛几乎没有任何抵抗力,这才会在阴差阳错之下,被我轻易收服。
想必要是此刻不知道在哪里的洗月山主得到了这个消息,也一定会气得吐血。
黄天赐冲着我色厉内荏地大喊,说姓张的,你最好适可而止,我师父已经恢复了功力,如果让他知道你偷走了虫王,又伤了我一根汗毛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我哈哈一笑,说他一定会知道我收走虫王的消息的,不过……这个消息,肯定不会是从你这里传给他的!
什么?
黄天赐被我拗口的说法搞得一愣。
不过下一秒,他就自然而然地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抬手一指他,冲着虫王大叫,杀了他!
黄天赐眼中猛地浮现出一抹恐惧,大叫一声转身就跑。
至于虫王,它一开始似乎还有些犹豫,摩擦着节肢,磨磨蹭蹭不想向这个曾经的主人动手。
不过我手底下,可不会养这种不听招呼的大爷。我把脸一沉,大宝剑上瞬间逼出一缕鬼火。
腾腾热气升起,那虫王顿时大惊。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这虫子和黄天赐的感情,还没好到那一步呢?
它再也不顾以前的情谊,怪叫一声,然后义无反顾地一头扎向黄天赐落荒而逃的背影!
咚的一声,虫王再度化作一道肉眼难见的幻影。
我只能看到黄天赐奔跑中的动作猛地一僵,霎时间,他的后脑勺和前额的位置,几乎同时爆开一团刺眼的血雾!
我快步跑过去,接近他身后的时候,只见他的后脑勺上,蓦然多出了一个黑黝黝的窟窿,皮毛头骨都像是被一股恐怖的力道撞得粉碎,红白之物正从那窟窿里汩汩地流出来。
我连忙绕到他身前一看,发现他的前额上,也有一个差不多的窟窿,血肉外翻,血流满面,把这个曾经丰神俊秀的少年,衬托得宛如厉鬼。
可就算受到了这样的重创,先天高手强悍的生命力,依然支撑着黄天赐没有断气。
他无神的双眼睁得大大的,直勾勾地望着前方一条树枝,半晌,他才从嘴里挤出一句话来:我……不甘心。
说完这句话以后,噗通一声,他的残躯倒在地上,再无声息。
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我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却没有试图去回答他最后的遗言。
因为我知道他听不到了。
事实上,在虫王洞穿他脑袋的同时,这小子就已经死了。
支撑着他说完留给这世上最后一句话的,不过是顽强的生命力,以及满心不甘的执念。
我长吁了一口气,顺着他视线最后凝望的方向看了过去,在那里,一只外貌古怪的虫子,像是丝毫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完成了弑主的壮举,或者说知道了也不在意,依然站在枝头,欢快地唱着只有它自己才懂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