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不妨碍他在第二天黄家送来那园子的地契时,让阿全叔带着新招回来的下人和丫环,过去清扫。
不过这中间又让刘瑜吃了一惊:“买的?”
这个年代,语言习惯上还保留着“奴婢”的说法。
比如仙儿,就自称“奴奴”。
刑律由于照抄唐律的原故,也存留大量的“奴婢”字眼
但事实上,大宋是禁人口买卖的,对于买卖人口是严打来着的。“卖人为奴婢者,绞;为部曲者,流三千里;为妻妾、子孙者,徒三年;因而杀伤人者,同强盗法;和诱者,各减一等。”
甚至规定了“在法,雇人为婢,限止十年。”
雇佣长工也只能十年,不能终生的。
想不到阿全叔,买了二十来人回来?
“少爷勿忧,看着两位如夫人那边,自挑了合适的,认了义女就好。”阿全叔倒是蛮不在乎的,因为他是刘家的管事,这套手脚,从他父亲那一辈就传下来,熟络得不行。
同样的,严格来说,阿全叔也算是刘家人。
他祖辈,就是刘瑜祖辈的义子,只是列明无继承权之类罢了。
律法是律法,民间自有一套办法。
当真如律法所定,长工都只能雇十年,士大夫怎么蓄妾,怎么以妾送人?
刘瑜听着阿全叔说罢,苦笑摇了摇头,之前他也没有雇佣奴仆,这些事,他倒真没接触过。当下对阿全叔说道:“教仙儿也挑两个吧,不得薄了她,她虽唤我少爷,我却当她妹妹。母亲在祠堂,收她为义女的。”
阿全叔不以为然,收为义女?不收为义女,怎么给少爷当贴身丫环?
现时买的奴仆,今日不也全要收为义子、义女么?
刘瑜把阿全叔的神色看在眼里,苦笑点头道:“阿全叔,看怕你想是对的,但我不愿这般想,你懂么?她救过我,不止一次;她母亲死前,托付她给我,我真当她是妹子。”
“少爷向来最是心慈。老奴省得。”阿全叔倒没怎么计较,笑呵呵地唱了诺,便下去办事。
今日雪小了许多,但刘瑜却不想去上班了。
连接在暴风雪里上了两天班的刘瑜,觉得这么下去不成了,得找点事给沈括做。
哪有这样被折腾的道理?可是让他参与加密通讯、间谍组织架构的话,有点太早。
老实讲,沈括人品是堪忧的,无论是从政治斗争,还是出卖苏东坡的事,都可以看得出。
而且这人太聪明,稍为一说,他就懂了,到时如果沈括弄出什么妖蛾子,那就不好收拾。
所以刘瑜也不敢现在就让他干正事。
不过这两天里,还是给刘瑜想出了主意。
于是他一转身,让李宏去把沈括请过来。
“子瑾可是捕得了那氧分子?”沈括一脸的喜气洋洋。
刘瑜摇头道:“事有轻重急缓,我这有一个头痛的事,存中兄先帮我理顺,化学试验这些,以后条件上去了,有机会咱们慢慢搞。”
“子瑾只管说!”沈括科研热情高涨,事实上,他本身就是一个极为出色的科学家。
刘瑜微笑着说道:“那就劳烦存中兄了。”
“我幼时,得异人相授,有一阵法,可以步御骑,只是当时年幼,记不太全。”
“只记得两人执刀盾在前,左右各有一个执狼筅,队长居于刀盾手之后,队长身后,又有四名使长枪,长枪之后,又有两名使镗钯的,镗钯之后,又有一名伙头军充当次兵。据说又可拆成两个小阵,一阵五人,大约就是如此,其他劳烦存中兄了。”
刘瑜说完,沈括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看着沈括第一次这么无从下手,刘瑜就心中暗笑:知道沈某人牛逼,却不信沈某人是全能!
这是戚继光的鸳鸯阵。刘瑜还真不认为,沈括短时间内能复原出来。
的确沈括复原不出,但第三天,他就跑来找刘瑜:“子瑾记错了吧?这是对盛唐陌刀的战法吧?而且盾牌手,应有短标枪三五根才对!”
刘瑜好悬没被吓死,
鸳鸯阵对付倭狗,倭狗的太刀,不就是仿唐刀的么?
至于是不是有短标枪三五根,这个刘瑜不记得了,不过沈括说起来头头是道:“敌执陌刀来攻,我无弓兵,当以盾牌手,将短标掷之,不论中与不中,敌必用刀顾拔,我即乘隙径进,急取出刀在右,随牌砍杀,一近身,则陌刀为弃物,我必胜彼矣!是以,必有短标枪不可!”
“存中兄,你跟我说这些没用,我要记得,也就不用你推演了。”
“你得把战法推导出来,能用于战阵才行,你说服我有什么用?先推出战法,再择军士训练,再以步对骑,如若能行,方是你的功绩啊!”
沈括显得为难,拈须道:“子瑾可还记得其他?单纯这样,要推导出来,实在太难了!”
“嗯,我想想,对了,还有六句口诀,唤作是:一点两面,三猛战术,四快一慢,后面记不得了。”
“啊?”沈括听着,就更晕乎了。
“以步胜骑,岂是易事?异人终其一生,散尽家财,终才格得此战法,当时灯枯油尽,无人可传,方将其传之于我。奈何我着实年幼,实在记不住。但存中兄若以为反掌之易,却末必小看了天下英雄啊!”
沈括连连点头,捧着一大堆纸笔,自去充当人形计算机不提。
刘瑜这么干,不是故意把沈括忽悠瘸。
这跟后世让士兵走队列一样,培养服从命令的习惯,潜移默化,让沈括习惯于接受命令。
一个不安定的沈括,今天当他是挚友,给他看诗集,明儿他就能把朋友卖掉。
这样的沈括,绝对不是刘瑜敢用的人材。
随着沈括的消停,这风雪竟渐渐也消停了。
于是梁园之约,也终于到了赴约的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