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与之前四元素完全不同性质的一种力量,或者说,是象征里蕴含的权能。
十字剑表面,不,剑徒马修身体表面覆盖了一层看不见的奇怪气流,这些肉眼难辨的气流均匀分布在体表,变成了一层奇特的高密度薄膜。
它们就和剑徒盔甲上那一层黑色釉状纹路是同样性质,具有极强的可塑性,能够轻易引导四元素,并且从微观上屏蔽外界魔能的影响――不再是用魔能对抗魔能,更像是形成了一个人形态的玻璃瓶,令液态的魔能无法越过这一层光滑的屏障。
意识湍流也同样需要依赖四元素的魔能支撑,四元素无法作用,就在根源上令魔术失效。
马修站在暴君面前,双手持剑,重心稳固,肩胛上的贯穿伤变得无关紧要。
等阶差距在象征蕴含的权能力量面前,仿佛也黯然失色。
不过这并不是剑礼的完全形态。
马修身体跟随记忆行动,站定后,剑尖朝上:“剑礼,看剑!”
手中剑突然一瞬间变得虚幻而缥缈,仿佛刹那间化作了某种难以直视的雾状物,隐匿在某种空间盲点,哪怕一直努力凝视他指铠握住的剑柄前方,也仅仅能看到一团扭曲的空气,剑身仿佛融化成周围气体的一部分。
马修这时候也有点慌。
剑礼包括两个部分,一是持剑以告,二是剑礼看剑。
这看剑就是从“日轮千阳”里拔出一把剑术具现之剑来,但按照剑徒身体往日记忆,能拔出什么剑,是随机的,他也无法控制。
剑术具现并不是不为人控制,而是一种从抽象转化为具象的象征容器,里面的形态变幻万千,唯有拔剑之时,即是看剑,才能确定一种固定姿态。
马修心里祈祷:来个给力的,求你了大哥,求你了,真的……
暴君却没有任凭他演示完整个流程。
这头古神鲜血孕育的生物张开双翼,膜状翅膀上睁开万千赤瞳,一股神秘的力量辐射笼罩周围。
地上爬行的塔佐蠕虫,依旧与蚁狮互相撕咬的泰森,被风吹动的沙子,每一个动态都在被拉长,被放缓。
马修也不例外,再次身体变得僵硬,意识缓慢。
他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ob位。
身体依旧在动,可完全是以剑徒的惯性,以及日轮千阳・剑礼的施展为机动。
这种诡异的意识剥离让马修心里更是没谱。
按照暴君的增益描述,“灾厄时间”会污染剥离敌人的意识,将其意识拖入翎毛回路里储存,彻底变成行尸走肉。
几乎是意识层面的直接打击。
前面持剑以告时,马修的剑徒之身被象征的权能包裹,短时间处于一种百毒不侵的状态,可这个过程持续到看剑时,就完全收缩,回到了手中剑。
整个过程也可以看成是,前面是均匀分布,后面集中量变成质变。
马修头疼,早知道一直保持持剑以告的姿态,还能保持一阵子分庭抗礼。
不过持剑以告的动作完全以惯性生成,马修本身并未完全掌控,所以这种后悔也是不成立的。
如今的剑徒,就是一个被开启名为“剑礼”指令的战士,马修无法微操,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流程……
马修只觉得自己意识越来越薄弱,一种窒息般的缺氧感充斥着脑海,思维变得缓慢,表达和思路都没法形成,脑子里有很多碎片,但就是没法拼凑起来。
突然,那些碎片一下子又活过来。
马修如同一个重新浮出水面的溺水者,大口大口呼吸着正常思想的空气。
他手中剑也终于显出其真形。
它通体光滑如镜,银白闪亮,拥有一种优雅又昂贵的金属质感,剑身清晰地映出暴君巴吉里斯克庞大壮硕的身躯,以及体表反射虹光的魔幻鳞片。
让马修一愣:水银剑?
剑徒意识湍流内接收到相关记忆。
这把剑被剑徒叫做“镜之剑”,不具有攻击性,却能挡格和反弹敌人的攻击,攻击它犹如攻击镜中之人,只会伤及自身,是一种非常古典的不伤人之剑。
马修心里狂喜。
镜之剑进攻能力完全没有,却是这时候他最需要的武器类型!
马修心里琢磨,既然灾厄时间都能完美挡格,那么就有了僵持战的资本。
暴君不再能够直接决定生死。
他抬头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暴君巴吉里斯克竟然钻入沙海地下,失去了踪影。
又要偷袭?
马修这回可不慌,手持镜之剑,随时提防四周。
防御了大概一个小时后。
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暴君”巴吉里斯克,跑路了。
第347章 好兄弟ii
冷日黯淡,照得整个世界一片灰白。
沙海上留下了一地的塔佐蠕虫、掘洞毛虫的石雕,它们被定格在匍匐、跳跃、龇牙咧嘴、挥舞爪子的姿态,落入黄沙之中,大多保存完好,不过只需要一段时间过去,它们都将沉入沙尘之下,变成这连绵荒丘之下的尸骸。
下位的深渊虫子,只有充当炮灰,保护主堡,后者链接着它们的生死线,因此虫子们的疯狂更加歇斯底里。
泰森从兽化状态恢复成毛孩形态,他身上受了些伤,咬痕很深,但不算严重,已经结了血痂。
他比划着手势,问马修:那个大怪物走了吗?
马修嗯了一声:“暴君已经撤退了,不用担心,短时间它不会回来冒险,至少到我们撤离时,应该是安全了。”
他看向远处,暴君庞大的身体早已消失在黄沙中。
名为暴君,实则聪明狡猾。
巴吉里斯克开头佯装没有真正意义的远程攻击手段,比拼耐心上赢了马修,尾部通过沙子下的尖刺突袭,给马修差点来了个透心凉。要不是剑徒之身,血肉之躯估计已经重伤,短时间失去战力了。
后来它为了主堡果断回头,采取保守的防御战术,被喀迈拉爆种缠斗,也不忘将尾巴插入沙漠之中,以地刺护卫主堡。
见马修展示出一种极其难缠的力量,它的灾厄时间都遇挫,这位威风凛凛的深渊生物毫无心理负担,迅速撤退逃离现场。
巴吉里斯克明明拥有极其强悍的实力,却谨慎稳健得可怕。
马修走到喀迈拉死战巴吉里斯克的地方。
这里附近还飘荡着黑色的灰烬。
喀迈拉已经尸骨无存。
之前马修其实已经有了最坏的猜测,那些灼烧而成的飞灰,到底是什么形成的?是喀迈拉的身体,他以某种隐秘力量,短时间燃烧性命和躯体,能够暂时拖延暴君,给自己争取时间。
看着灰烬一点点落地,马修沉默地站在沙海上,为这位可敬的战士送行。
队长,一路走好。
旁边的泰森一直东张西望,脑袋上的辫子也扭来扭去,马修一拍他脑门:“过来,给喀迈拉默哀。”
泰森揉着脑袋,头顶辫子竖起来指向前方。
“干什么,干什么,这时候还玩,分个场合!”
马修怒叱这位生长在野外的毛孩:“对战死的战友,至少要尊重!”
泰森指着前方,比划手势。
见马修不懂,他兽化为黑狼一路奔跑过去,马修只能在后面追赶。
越过两座沙丘后,麦序看到狼化泰森用爪子在刨沙子,它动作很快,在沙子里挖了个三尺深的大洞,拖着咬出来一只手臂!
马修愕然:喀迈拉的手臂居然被炸这么远。
那只手臂扭了扭,沙子里弹起一个光头,褐色皮肤下是一具瘦长的身体,这人左右张望,看到马修时一愣。
“你们没死?”
马修看得咬牙切齿:“喀迈拉!要死,你、应、该、死、在、前、面!”
“兄弟,冷静,冷静。”喀迈拉张开双手,一脸紧张:“你一定要冷静,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镜之剑的剑尖已经要戳进他的鼻孔。
马修这时候冷静不下来,只想一剑宰了这混蛋。
妈的,刚才的感动白费了。
炼狱战场这鬼地方,真是人均千层饼。
马修脑子里一转,就搞懂了里头的弯弯道道。
喀迈拉主动去挑衅拖住暴君,这举动看起来无异于送死,实际上可操作空间极大。
关键在于,暴君核心思想依旧是护住主堡,杀死喀迈拉不是目的只是手段。
原本马修不容易被迷惑,只是喀迈拉遗言般的宣言和豪迈的冲锋还是让马修一时间热血上头,理性思维被情绪屏蔽,要不是血螅给力,马修这回也死定了。
所以他气是理所当然的。
这家伙嘴里吼着跟着我上,实则是给我上,让人给他掩护。
“你听我解释,马修,你听我解释呀,哎哎,别动手。”
喀迈拉脑袋往后扬起,因为马修的镜之剑已经戳到了他鼻梁上。
“你看我腰间,你看,你先看。”
马修目光下移。
喀迈拉腰上原本有三个干涸的脑袋,分别是羊头、狮头、蛇头,不过此时原本应该是狮头的位置,只有一团支离破碎的焦炭。
“看到了吧?原本我是三兽之身,和暴君之战里,我的的确确被杀了一次,不过狮头帮我替死了。”
他摊开双手,示意自己真的是无辜的。
马修眼前也浮现出对方的数据面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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