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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酿青梅 耳东霁 6440 2024-06-29 15:16

  曲瓷被岁岁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宠溺刮了刮她的鼻子:“所以岁岁知道姑姑回来,是因为沈白大人开始走动了吗?”

  “是呀是呀。”岁岁抱住曲瓷的脖颈,轻晃着:“姑姑,沈白大人说,你回来了我们就走,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能走了呀?”

  “暂时还不能走,沈白大人把坏人还没抓完呢!”

  两人正笑闹间,有侍女进来道:“陆夫人,有客来访。”

  曲瓷一脸狐疑,她在钦州人生地不熟的,谁来拜访她?!

  奇怪归奇怪,但还是换衣裳去了。

  刚进花厅,就见临窗的博古架下,立着个背对她而站的紫衣女子。

  “沉霜姐姐?!”曲瓷惊讶喊道。

  临窗而立的女子回头,露出一双霜露般的眼睛,而后她长睫下垂,轻声道了句:“陆夫人。”

  昨夜陆沈白刚抓了薛定山的人,沉霜现在便来了,因为什么而来,不言而喻。

  果不其然,沉霜开口便问:“陆夫人,薛峰现在怎么样了?”

  曲瓷叹了口气。

  她被困在花楼时,也曾这般问过沉霜。

  曲瓷道:“人被关着,但他什么都不肯说。”

  “他就是这样,薛定山对他有一饭之恩,他便甘愿闭目塞听,做他手中的刀。”沉霜垂眸苦笑,过了片刻,又问:“陆夫人,我能去看看他吗?”

  “这――”曲瓷有些犹豫。

  薛峰是薛定山的心腹,他若肯张嘴,很多事情,他们便能事半功倍。

  可昨夜薛定山死的蹊跷,现在唯一知道他密辛的人,只有薛峰了。

  若薛峰再出事,那――

  沉霜道:“我想去劝劝他,莫要再助纣为虐了。”

  “孟昙,带她过去。”陆沈白的声音突然响起。

  曲瓷扭头,就见陆沈白从外面进来,他依旧穿着昨夜那身衣裳,眼里布满红血色,明明一宿没睡,步履却很稳健。

  沉霜立刻起身,冲陆沈白道过谢后,匆匆跟着孟昙走了。

  曲瓷见陆沈白一身倦怠,不由得有些心疼,倒了盅茶递过去:“都查完了么?”

  “嗯,”陆沈白接过茶盅,拢在掌心中,开口道:“你猜的没错,薛定山没有直接要银子,而是让汇丰商行,将银子存入泰安钱庄,再从泰安钱庄周转一圈,最后以为花娘赎身的名义,将赃银全部流入浣花楼中。”

  “人证物证俱在?”

  陆沈白点头。

  曲瓷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人证物证俱在,这下同薛定山同流合污的那些人,就一个都跑不了。

  “对了,还――”

  曲瓷转头,正想说话时,陆沈白倚在圈椅上,已经沉沉睡了过去。

  连轴转了一夜,饶了铁打的人,也该撑不住了。

  桌上茶盅还袅袅冒着热气,曲瓷将它挪的离陆沈白远了些,这才拎着裙子,轻手轻脚退出去,守在院外。

  遇见有人来找陆沈白,便问事情轻重缓急,闻得没什么急事,便让那些人先回去了,等陆沈白醒了再来回禀。

  如此挡了几拨人之后,远远的,便见孟昙带着沉霜过来了。

  曲瓷怔了一下,她没想到,沉霜看完薛峰还会折返回来,便迎了上去。

  沉霜道:“薛峰答应会如实供出薛定山的罪行,但求陆大人看在他主动认罪的份上,能保全他性命。”

  说着,沉霜冲曲瓷盈盈一拜。

  曲瓷忙扶住她:“沉霜姐姐,你折煞我了,此事我会同沈白的。”

  “多谢陆夫人。”沉霜起身,便要告辞离开了,可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她又蓦的回头,突然浅浅笑了笑:“多谢陆夫人,让我了了夙愿。”

  “嗯?”曲瓷一脸不解。

  沉霜却笑笑,并未再答话,径自走了。

  曲瓷转头去看孟昙。

  孟昙其实也不明白,但见曲瓷看着他,便挠了挠头道:“属下也不大明白,只是听沉霜姑娘说,若他肯如实供述薛定山的罪行,她便嫁给他。”

  “然后薛峰就答应了?”

  孟昙点点头。

  “这――”曲瓷瞠目结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不成,薛峰早有求娶之意,但沉霜不肯嫁,如今薛定山出事了,沉霜不忍他再执迷不悟,用婚嫁之言劝薛峰浪子回头?

  孟昙又道:“薛峰说要见公子。”

  这是个急事,曲瓷不好再阻拦,便让孟昙进去了。

  人证物证,外加薛峰的口中,这次赈灾粮银贪污案,光钦州大小官员涉案其中的,便有十来人,这些官员被抓的那天,百姓们拦路,个个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

  曲瓷立在驿馆里,都能听到外面震天的怒骂声,陆沈白和晏承两人倒是很平静。

  晏承裹了裹身上的狐裘,歪在椅子上,懒洋洋道:“陆沈白,我劝你也别白费力气了,直接按照畏罪自杀报上去得了。”

  这几天,陆沈白还在查薛定山的死因。

  但查来查去,始终只有一个――疑似急症身亡。

  陆沈白眼脸下垂,望着茶盅中浮沉的茶叶,淡声道:“叶侍郎倒台之后,薛定山却没有半分收敛,他上边定然还有别人。”

  “本王也知道有别人,可关键是,现在薛定山死了,”晏承双手一摊,做无奈状:“我们总不能请个大仙来,招魂问一问,哪个王八羔子在上面罩着他吧?”

  曲瓷叹了口气,轻声问:“薛峰那边也没线索?”

  陆沈白摇头。

  “他不是薛定山的心腹么?怎么――”

  “要本王说,你也别倔了,”晏承打断曲瓷的话,施施然站起来:“叶侍郎都倒台了,那人连个狐狸尾巴都没露出来,说明人家官位不低,你一个小翰林就别想着蜉蝣撼树了,赶紧把这堆烂摊子收拾完,回盛京才是正事。”

  说完,晏承转身走了。

  院中只剩下陆沈白和曲瓷两个人了。

  沉默片刻,陆沈白问:“阿瓷,你怎么看?”

  “官场上的事我不懂,”曲瓷笑了笑,握紧手中的茶盅:“如今贪污案是查清了,但我们还要处理善后事宜,沈白既不信薛定山是患急症死的,不妨在这段时间先找凶手,找到凶手,答案自然就揭晓了。”

  陆沈白轻轻颔首,起身要走,又被曲瓷叫住:“我这几日施粥时,有百姓在央求,说不忍亲人曝尸荒野,想去丰阳山上,为亲人收敛尸骨。”

  “好,我这边便下令让开城门。”

  当天中午,闭了数月的钦州城门终于开了,百姓们纷纷涌到丰阳山上,为逝去的亲人收敛尸骨,一时丰阳山上悸哭连连,传的城内都能听见。

  岁岁在院里追麻雀玩儿,正跑的不亦乐乎时,听到哭声时,蓦的停下来,扑闪着大眼睛看向曲瓷:“姑姑,城外怎么有人在哭啊?”

  “他们在接自己的亲人回家。”

  “可接亲人回家为什么要哭啊?”岁岁理解不了。

  这种事,曲瓷不知道,要如何告诉岁岁,便伸手将她抱起来,轻声道:“岁岁还记不记得爹爹?”

  “记得,爹爹对岁岁可好了,可后来,他生病了,跟娘一样的病,就被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拉走了,之后,之后岁岁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说着,岁岁抬手揉了揉眼睛,抽噎道:“娘跟我说,爹爹去看病了,可我知道她在骗我,爹爹死了,跟小豆子的爹爹一样,都死了。”

  曲瓷眼眶一酸,紧紧抱住岁岁,拍着她的背心轻哄着。

  丰阳山的尸骨很多,面目依稀能辨认的,都被各自的亲人领回去了,剩余那些尸体腐烂无人认领的,便由官府派人统一掩埋。

  那其中就有岁岁的父亲。

  曲瓷想着,岁岁去了盛京之后,再难回钦州了,第二天一早,便带着岁岁出城祭拜去了。

  岁岁许久没出门了,一出来,看什么都新鲜,撩开车帘,趴在窗边不住朝外面张望,马车一路行过,外面的交谈声也飘了进来。

  不少百姓都在议论薛定山的死。

  “呸!那种贪官,让他就这么死了,简直太便宜了他!”

  “谁说不是!我听说啊,盛京里有一种刑罚,叫活刮――把人的肉一刀一刀刮下来,人还不断气,要我说,就该让他们这种贪官尝尝滋味!”

  “就是就是!”

  有人附和,有人感叹:“这次老天爷总算开眼了,派了两个好钦差来,要是再像上次那个什么狼来,咱们怕得死绝喽!”

  岁岁转过头来,兴高采烈道:“姑姑,他们是在夸沈白大人哦!”

  曲瓷笑了笑:“嗯,姑姑听见了。”

  马车一路出城,往丰阳山的方向驶去。

  去了之后,发现拜祭的人很多,岁岁不明所以,但还是学着别人,跪在坟前上香烧纸,末了,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才起身回到曲瓷身边。

  拜祭完了之后,曲瓷又带着岁岁回城。

  一行人刚走到城门口,便发现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突然栽到了地上,周围人扭头看了一眼,齐齐漠视躲开了,没有人愿意上前搀扶。

  “姑姑,姑姑,他好可怜,我们帮帮他,好不好?”岁岁晃着曲瓷的胳膊。

  “好,”曲瓷笑了笑,道:“孟昙,你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孟昙应了声,勒停马车,上前去帮忙。

  曲瓷掀开帘子朝外看去,这才注意到,那人腿上长了很多冻疮,一双脚也全是脏污血痕,脚底板肿胀得老高。

  看着像是走了很远的路,徒步而来的。

  孟昙走过来道:“夫人,属下问过了,那人是钦州人,其余的,还没来得及说,便晕过去了。”

  钦州人?莫不是先前从钦州出逃的百姓?

  曲瓷道:“既然是钦州人,那就把他带进城,送去粥棚那边。”

  进了城,他们又去了趟粥棚,等回驿馆时,已是中午了。

  岁岁折腾了一早上,半路上就睡着了,曲瓷将她送回房中再出来时,正好碰上步履匆促的晏承。

  “王爷,这是要去花楼?”曲瓷迟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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