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两齐,化生不已。若还缺一,则万物不生。孤阴不自产,寡阳不自成。是以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和合,万物化生。常道即兹以为日用,真源反复,有阴阳颠倒互用之机。人能炼之,可以超生死”。
―选自南宋翁葆光《悟真篇注疏》
翁葆光是“双修派”的代表人物,其“阴阳双修”的概念在以清修为本的全真教中是坚决抵制和彻底捐弃的,是以称之为道教中的“邪教”。
作为全真道的一名修真之人,浮休道人在这个问题上却出奇的豁达。这一点和他的师傅无为道人有关,而这些另类的表现也是浮休道人始终难入全真教正庭的重要原因。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麻烦是:在王双宝心中,梁小慧当然是最理想的梦中女神,只是有点儿可望而不可及;在梁小慧心中,却从来没有对王双宝有过一丝类似爱情的幻想。
一方面,因为性格的关系,她对那些男欢女爱的的事情并不感冒;另一方面,王双宝从小就傻里傻气,长得也普普通通,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总之,王双宝认为梁小慧高不可攀,梁小慧压根儿没把王双宝当回事。
这两个人的关系连“剃头挑子一头热”都比不上,着实愁煞了浮休道人和袁士妙。
浮休道人刚刚所说比较“隐诲”,作为一个过来人,袁士妙却很清楚。那意味着双方不仅要有夫妻之名,还要有夫妻之实,甚至在同房之时也要抱着修行的态度,这样才能真正达到1+1远大于2的效果。
午饭后,浮休道人为给胡抱元道长疗伤,拿着九节杖进了内屋。雷震生抱着学习的态度也参加了,这样一来,外屋就剩下袁士妙师徒三人。
“你们两个,”袁士妙点上一支细烟,在烟雾缭绕之下下定决心,时间不等人,决意主动撮合,“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想啊,想啊,”梁小慧因为年龄的关系,还是颇为八卦的,“哪方面的故事?”
“就是你一直想知道的故事。”袁士妙徐徐吐出一口烟。
“好啊,好啊。”梁小慧眼睛睁得很大,异彩连连。
“我们全真教自重阳真人创教,七子发扬之始,就是主张清修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袁士妙掸掸烟灰,“但是到了近些年,对于男女这事不再像之前那样抵触了。我在下山之前,曾和一位师兄一起修练,日久年深,渐渐就有了感情。”
王双宝初时不明所以,听到这里眉头微皱,他没料想师傅竟会讲起自己的感情生活。
“师傅,您接着说……”梁小慧少有的乖巧。
“师父年纪大了,对这些事情也不想去管,直到有一天,我们在后山,行了周公之礼……”袁士妙眼神迷蒙,似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师傅……”王双宝浑身不自在,他想阻止师傅讲下去。
“少插嘴!”梁小慧怒目而视。
周公之礼是文言的说法,古代人对夫妻房事羞于挂齿,多以隐晦之词委婉代替。
“结果我怀了孕,”袁士妙摇头轻叹,“二十多年前还没有现在这么开通,虽然师傅在极力斡旋,但是在各种诘问和鄙夷的眼神里,我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后来没办法,只好下了山……”
“你没流掉?”梁小慧很专业的样子。
“没有,我把孩子生下来了。”烟尖烧到了手,袁士妙才意识到,将它抛在烟灰缸里。
“你那个师兄呢?孩子呢?后来你又上了山?那孩子长到现在年龄也不小了啊……”梁小慧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好像连珠炮一样。
“师兄当时迫于压力,也是为了给我减压,他早几个月就下了山。”袁士妙下意识又抽出一支烟,“我下山时也没联系到他,只好先回家养着,真到孩子出生都没见到他人。一年后,孩子断奶,师傅邀请我再上山,我就把孩子托付给亲戚了……”
说到这里,袁士妙毫无征兆地突然就哭了,弄得梁小慧和王双宝手足无措。好在一分钟后,她自己止住了。
“师傅,后来呢?”梁小慧不顾王双宝的眼神,小心翼翼地问。
“后来孩子被人偷走了。”袁士妙定了定神,“我怀疑是师兄做的,但是一来苦无证据,二来他也下落不明。这件事就这样不了了之,二十多年过去了。”
“啊……”梁小慧听到这里,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再然后呢?”
“再然后就是家里出了变故,我下山当了道源地产的总经理,利用新的身份到处找孩子的下落,可是也一无所获。”不知不觉之间,袁士妙将手中那支细烟搓揉的粉碎,由此可见她内心的痛苦有多深。
“师傅,您给我们说这些,是不是想我们帮着找找孩子?”王双宝试探道。
“不是,”袁士妙断然摇头,用希冀的眼神望着他们,“不知你们觉察到没有,浮休师叔有意撮合你们俩?”
“有吗?”梁小慧不自觉地挠着头。
“我也没看出来。”王双宝有点不好意思。
“有的,”袁士妙点了点头,“我劝师叔一切随缘,可他却说:你们俩的情况和我不一样。所以,我决定先把我的事情说给你们听听。”
“我们俩是什么情况?”梁小慧和王双宝面面相觑,一脸的懵懂。
“道教有个双修派,听说过吗?”袁士妙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发问。
“那不是邪派吗?”梁小慧显然是知道些内情的,“全真派成立之前双修派就存在了,主要是那些游方的道士推崇,现在这样的道士也有不少。”
“邪不邪的,是清修派的认定,”袁士妙摆摆手,“这些东西既然能流传千年,自然有它的道理。师叔说,只有你们两个结合,阴阳同修太平道,才会有1+1远大于2的效果。我们在与血族、狼族、梁友贵争斗时赢面才会更大。”
“啊?”王双宝和梁小慧同时傻眼了。
浮休道人说过,道门的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当时他们只是以为是给年轻人的勉励,并没有多想。可没想到所谓的希望竟然是这么个意思,一时让两人无法接受。
“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袁士妙手一摊,“我也从来没作过媒,也不会作,干脆就直接说了。我的意思是,你们的命运至少不会像我这样凄苦,而且我认为你们两个也是蛮合适的。”
“阴阳同修?什么意思?”王双宝一头雾水。
“同房懂不?夫妻生活懂不?**00懂不懂?”梁小慧狠狠地瞪了王双宝一眼,抱怨道,“师傅,你让我跟这么个大傻蛋,我不是吃亏了嘛!”
“吃亏是福啊。”袁士妙呵呵笑了。
梁小慧的一连串反问让王双宝猝不及防之下,羞成了个大红脸。但是他心里却是美滋滋的,与梁小慧正相反,他可是占了大便宜的。
“你说谁大傻蛋,”王双宝红着脸表示抗议,“俺娘的宝贝都送给你了……”
“哦,对,”袁士妙一拍额头,“何师兄在世时,也是很中意小慧的,最近忙的,我都把这此事给忘了。”
“哼,”梁小慧站起身来,“我到外面走一走,不理你们了!”
“不要走远,小心夜玲珑。”袁士妙提醒道。
“知道了!”梁小慧随口应着,打开了房门。
内屋里一直没有动静,显然胡抱元受得阴伤不轻,浮休道人还在全力救治。
与肖成德和胡守一不同,胡抱元受得是紫色水晶球的直接攻击,而后他为了求生又强力解开了封冻,致使内伤加重。
“师傅,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王双宝给师傅倒了杯水。
“当然是真的了,你小子心里是不是挺美?”袁士妙促狭道。
“不是那个,”王双宝的脸刚刚褪色又红了起来,“我是问您说的关于自己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基本上吧。”袁士妙的回答很奇怪。
“您的师兄不可能找不到啊,在这个电脑时代,想找个人其实没那么难。”王双宝又问。
“你说的对,”袁士妙长叹一声,“在那次变故之后,他下山回了老家。后来我联系到了他,问他孩子的下落,他矢口否认。我说师傅请你再上山,他说他早已心灰意冷,不想再修道了。”
“嗯?”王双宝很惊讶,“不至于心理这么脆弱吧?”
“我师傅玄鉴道人是清修派的极力倡导者,因此我们这些徒弟平日其实是极苦的,”袁士妙解释着,“我那个师兄老家颇为富裕,可能一回到花花世界之后,就不再想山上的事了。”
“哦。”王双宝似懂非懂,“他老家是哪里?”
“哦,也是胶东的海边。”说到这里,袁士妙怔了一下。
“改天一定要去一趟胶东,那可是我先祖的老家。”王双宝不明就里。
“师傅,你师兄叫个啥?”梁小慧在门外转了几圈,觉得无聊刚推门进来,就听到了关键的一句。
“王文玄。”袁士妙脱口而出。
“王文玄?”王双宝愣了,这个名字很像父亲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