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清晨的兰沃子村充满了勃勃生机。随着早起的公鸡跃上墙头一阵打鸣,整个村子的公鸡都叫了起来,此起彼伏。
公鸡是至阳之物,它的鸣叫象征着代表阴气的夜幕隐去,阳气满满的白昼正在降临。
一辆小公共驶进村子,司机躺在座椅上打着瞌睡。因为不是年节,这个时间段极少有客人。但是今天不一样,从中心街南北走来一男一女,直接上了车子。
“师傅,开车吧!”王双宝后上的车,看看时间催促一声。
“见谁都叫师傅……”梁小慧莞尔一笑,端得是美丽迷人。
“着什么急……”司机伸了个懒腰,转转脖子,“兴许还有别人呢。”
王双宝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有人正小跑着向这边走来。仔细一看竟是梁尧。
“哟喝?”梁尧惊奇地问,“你们两个要去哪儿?镇上?”
“是啊。你去哪?”不知为何,王双宝总感觉梁尧的惊讶像是装出来的。
“肖成德今天到,我去接接他。”梁尧露出一丝不情愿。
肖成德是胡守一的外孙,是玄妙会太平堂堂主。而梁尧只是他的副手,虽然两人素有嫌隙,但是顶头上司来了,没办法还是要殷勤接待。
“他来干什么?”梁小慧忘不了肖成德那又瘦又矮的身材,以及一脸的猥琐。
“一样的,”梁尧转身拍了拍司机的后座,“还不是为了那本书。”
小公共启动起来,冒起一阵黑烟,缓缓的驶出了村子。
整个青山镇都在银钟山脉之上,道路高低起伏。汽车行在上面宛若摇篮一般,不多会,梁尧细密的鼾声就响起了。
“小慧,”王双宝轻轻推了推她,后者也在犯迷糊,“昨天那句老式英语翻译过来了?”
“嗯,”梁小慧揉揉太阳穴,“我问了个同学,她也听不太懂。不过有几个词汇能听出来,比如说‘水’和‘火’。”
“水?火?”王双宝本以为那是句鬼上身的咒语,没想到却是毫不相干的水火。
“我也不懂,”梁小慧又阖上了眼皮,“见到师傅再说吧。”
他们到达青山镇的时候还不到八点,两人出门时没有吃饭,但找了个早点摊坐了下来。而梁尧径直往古宣纸店而去。
胡抱元经营的古宣纸店是中州玄之妙公司的资产之一,他只是代为管理。因此,无论是肖成德还是梁尧,把那里作为据点都再正常不过。
当早点摊老板把一碗拉面放在王双宝面前时,一个一袭白衣的女子突然坐在了他的旁边,拿过拉面就是一顿吸溜。
“师傅?”王双宝一阵惊喜。
“先吃饭。”袁士妙随便一摆手,“你再叫一碗……”
袁士妙酷爱白衣,即使在盛夏,她也会选择一身素服。好在她肤色白净,与这些素色倒也相配,看上去相得益彰,鹤立鸡群。
看到袁士妙吃完了,梁小慧拿起车钥匙,问:“师傅,我们去哪?”
“宣纸店,找胡抱元聊聊。”袁士妙正准备付钱,却被王双宝抢先一步。
“梁尧在那儿,还有肖成德也要来。”王双宝提醒道。
“哦。”袁士妙迈步向越野车走去,“那先去鬼楼。”
在汽车上,王双宝和梁小慧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一表述完毕时,鬼楼也到了。
“先把车停那儿,”袁士妙一指,“我们在车上聊会。”
王双宝歪头看了眼古宣纸店后面的筒子楼,经过几个月的改造与修缮,原本破破烂烂的老旧楼房焕然一新。可是,处在古宣纸店后面的那个单元依旧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给人一种森然之感。
“你们听到了吗?”王双宝皱起眉来,“好像有一种低沉的琴声。”
“哪有?”梁小慧屏气凝神,也只是听到了附近传来的各种噪音。
“我感觉像是从那边传来的。”王双宝看了眼鬼楼。
“鬼楼的事情先不着急,”袁士妙将两个年轻弟子的思绪拉回眼前,“先说说张娟和祝卫青那边的情况。你们能不能查到他们的生辰八字?”
“能啊,”王双宝一口应了下来,“张娟的可以问谢仓法,祝卫青的可以问小朱。”
“还有谢忠三、谢蔷薇以及你那个同事卢安康的,也能搞到吗?”袁士妙感觉车里有些憋气,就打开了车门。
“能。”梁小慧也说话了,“怎么说我们都是同学或者同村,不管是学校还是村子里都是有记录的。”
“那麻烦你们两个打听一下吧,”袁士妙迈步下车,“我去那边坐会儿。”
那边有颗法桐树,枝繁叶茂,在其阴影下有几个老年人正在那里纳凉聊天。
“师傅不是才四十吗?”梁小慧轻声地调侃着,“怎么喜欢跟老头儿老太太混在一起。”
“嘘……”王双宝制止了她的搞怪。
王双宝并不知道师傅为什么这五个人的生辰八字,但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办好。好在这些信息并不是什么秘密,虽然略费了一些周章,但总算在一个小时后全部弄到手了。回头一看,袁士妙仍然和那帮老年人聊得火热。
“师傅,你在那儿聊什么呢,挺热闹的。”梁小慧总是忍不住和师傅抬杠,这次也不例外。
“没什么。”袁士妙接过生辰八字,打开手机上的万年历,挨个查了一遍。
“师傅,您这是?”王双宝明显要委婉的多。
“何师兄的认定是对的,”袁士妙放下了手机,语重心长,“进入狼王坟确实需要凑齐五行,而血族的人体质阴邪,最难寻的就是阴火体质,所以祝卫青对他们很重要。”
“也就是说,朱志伟是阳火体质,不符合他们的要求?”梁小慧的反应果然很快。
“谢蔷薇是木,张娟是水,祝卫青是火,谢忠三是金。”袁士妙无奈地摇头,“被邪神上了身的卢安康是土。这样五行就齐了。”
“张娟和祝卫青一水一火,为什么要借用一个瘫痪的躯壳?”王双宝想起了昨晚的咒语,里面就有水和火,“还有谢忠三,腿脚也不灵便。他们这支下坟的队伍身体素质堪忧啊。”
“你们还记得那个山洞吗?”袁士妙望下了银钟山主峰方向,“就是邪神该隐藏身的那个,我曾经在那里吃过亏的。”
“记得啊,”王双宝和梁小慧一齐点头,“谢成功曾经在那里不断的烧蝙蝠粪。”
“血族的事情我们不懂,但是我觉得他们想去的地方是那里。”袁士妙若有所思。
“那里?”王双宝更加糊涂了,“不是狼王坟吗?”
“也许是一回事,”袁士妙抬头看了眼鬼楼,“下面很可能是相连的,至少在下面生活了十五年的邪神该隐比我们都明白。”
“这样说起来,被邪神附身的卢安康是他们下坟的最后一个条件。”梁小慧懂了。
“我们也要抓紧了。”袁士妙目光坚定。
“我们?干什么?”王双宝问。
“找书,收邪器。”袁士妙答道。
“收邪器?”王双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您是说,这里也有一件邪器?”
“刚才我和那些老人聊过了,”袁士妙扬了扬下巴,“人老了阳气减弱,离幽冥之事会更近些。他们晚上也能听到琴声,不过白天听不到。”
“真的有琴声?”梁小慧掏了掏耳朵,却依然听不到分毫。
“你是阳性体质,当然听不到。”袁士妙微微一笑,“我也需要收敛阳气才能隐约听到一点。”
“这里会是什么?”王双宝更关心这个。
“这几个月我把公司的股份卖了,到处托人打听关于血族的事情,大概齐知道了一些情况。”袁士妙抽出支细烟来,“阴沉木箱里十三个凹槽代表着血族的十三圣器,但是这些东西在1800年前就消失了。”
“1800年前?”这个数字刺痛了王双宝的神经,“那不正是东汉末年吗?”
“我们已经收的六件,按顺序分别是血匙、腐镯、灵杖、尸手、鬼灯、魔偶,还剩下七件,”袁士妙吐出一口烟来,指了指鬼楼,“这里的很可能就是骨琴。”
“师傅,这楼到现在也不过四十几年而已,”梁小慧首当其冲开始质疑,“照您这么说,这东西都来了1800年了,怎么会出现一栋这么新的楼里?”
“三江楼不是更新吗?”袁士妙冷哼一声,“那鬼灯不是照样在里面?”
“师傅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王双宝挠了挠头,“三江楼的鬼灯我们都知道是梁友贵做的,可这里是谁呢?”
“还能是谁?”袁士妙扭转身子,望向古宣纸店,“肯定是他。”
“他?胡抱元?”王双宝有所醒悟,“怪不得他总也不离开这里,原来是因为这个?”
“当然,”袁士妙嘿嘿一笑,“也只有他,才对这里的情况这么了解,让我们一定在鬼节之前把这事给解决了。”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王双宝感觉有些懵。
“走吧,我们去古宣纸店,去拜会一下胡道长。”袁士妙抬腿就走,“估计这会儿肖成德和梁尧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