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艺馨再怎么想避嫌，礼貌地答谢也该是要有的。
第二天她专程请假，拎着自己的小药箱，慢悠悠地敲开石灏的家门，别看她面无表情，实际上心里可紧张了。
毕竟当初说要保持距离的是她，如今觍着脸来找人的也是她，再说人家昨晚爱搭不理的，指不定压根没当回事呢。
正瞎琢磨犹豫着，房门突然被人拉开，两人的视线猝不及防地相交。
男人像是刚睡醒似的，头发乱糟糟的，眼神模糊，脸庞带了些睡意，正一脸不悦地盯着她。
程艺馨尴尬地挥了挥手，笑道：“我…是不是来的不凑巧。”
也对啊，哪有人起这么早的，就算是办公也得等到八点啊，她当真是失策了，看来印象又差了几分。
而石灏的眼神逐渐清明，快速闪过一丝懊恼和窘迫，忙不迭把门关上，速度极快地换上了衬衣，这才重新打开大门，幸好程艺馨没离开。
男人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开口解释：“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他当真是没办法入眠，一直在回味程艺馨柔软的手心，这才翻来覆去地没合眼。否则每天天不亮他就醒了，站在窗前凝望程艺馨的身影。
只可惜这一切她都不知道。
程艺馨的确不知他的用心良苦，此刻甚至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实在摸不透男人的心思。
“那你继续休息吧…”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不如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这么憋屈简直不像是程艺馨，若非一心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她才不至于如此卑躬屈膝呢，免得又造成什么误会。
可就算没误会，男人也不会轻易放她离开。
“等会。”石灏摸准了她感恩的心理，当即装腔作势地开口：“我这肩膀有点疼，正好你来了，不如给我上点药吧。”
虽说是商量的语气，但却不容拒绝，仿佛是在吩咐下属一般。
程艺馨虽然不爽，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必须得完成任务，才能不算欠恩情。
客厅宽敞又安静，两人难得如此和谐。
石灏脱光上衣趴在沙发上，露出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而程艺馨半蹲在旁边，手持棉签轻轻给他上药，时不时吹着热气。
她的眼底满是愧疚，早知如此，她就不把石灏牵连进来了。
男人像是看穿她的心思似的，突然开口：“用不着担心，你只需要每天来给我上药就行了…对了，那群混混怎么样了。”
程艺馨心虚地低垂着眼眸，不太好说出事情真相。
虽说混混的确干了坏事，她也报告了村长，可毕竟人家都是一座山头，不好怎么处置。
只是简单地道了个歉，并且签下保证书，以后再也不敢骚扰她之外，再也没有别的补偿，不过程艺馨也心满意足了。
这里法律观念并未如此严谨，再说大家都是邻里街坊，怎么好意思索要赔偿，但求不被找茬，她就谢天谢地了。
只是如今看石灏伤势如此严重，她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男人怎么说也是摸爬滚打长大的，怎么可能这么点人情世故都不明白，只是替她感到惋惜罢了。
“这次算了，若还有下次，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程艺馨点头如捣蒜，她也是如此想的，这就当是最后一次机会。要是还如此不知好歹，那就算是撕破脸，她也得给点教训。
两人的意见难得如此合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愈合。
石灏十分享受美妙时光，自然不忍心出声破坏，倒是程艺馨，大大咧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不过…昨天晚上你怎么来的这么凑巧。”
她还没靠近房屋呢，按理说石灏不可能听到动静，可他偏偏及时赶了过来，看样子是恰好有事外出。
房间安静了一会，这才听到男人的声音：“因为我再窗台上看到了你。”
“窗台？”程艺馨不解，一般人可不会选择在那儿办公。
石灏笃定点头，干脆赤裸着身体坐起来，大掌慢慢覆盖住小手，深情而又认真地开口：“我承认我变态，因为每天都忍不住偷看你，从你上班都下班，所有行踪都被我掌握…只是为了能见上你一面。”
哪怕仅仅一面，都是好的。
因此昨晚他才恰好瞧见这一幕，接着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程艺馨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告白，说实话，心底没有触动是不可能的，但很明显并不是心动，而是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像是走大街上被陌生人要微信。
“石灏，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俩当真不可能。”她说的斩钉截铁，一丝希望也不。
以前的荒诞岁月全都过去了，她不会再回头看，不愿走重复的路，更不愿重温伤痕累累的自己，就如今这样挺好。
可石灏的脸色却一瞬间阴沉，双手紧紧攥在一起，眼眸漆黑幽深，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复杂情绪。
几乎咬牙切齿地开口：“你就这么在意韩子琛？”
明明他和程艺馨才是名正言顺的一对，可韩子琛却不知从哪冒出来，抢走了他的心上人，甚至让石氏差点陷入万劫不复。
韩子琛早就成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若非迫不得已，他多想一辈子都别再听到这个名字。
果然只要提及韩子琛，气氛总会凝固。
程艺馨呆呆地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像是心事被人戳穿，又像是不愿提及男人的名字，原本平淡无波的情绪被搅和得一团糟。
“我…”程艺馨仿佛下定了决心，重重呼出一口气道：“我的确放不下他，可这并非完全是我拒绝你的理由…”
没有感觉就是没有感觉，从来不需要外来的人或事否决。
何况她向来敢爱敢恨，如果真的对石灏有意思，当初就不会放任他和宋美婷结婚…所以心动很重要，她没办法勉强自己。
石灏唇边浮现冷笑，似乎在自嘲，但更多的是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半晌，才听到他开口：“就因为书里的破设定，让你对我彻底失去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