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家境贫寒,底下还有一个妹妹,至于双亲则皆是疾病缠身,之前她妹妹一直都在家中照顾父母,偶尔才会接一点零碎的活计补贴一下家用。后来双亲终于还是重病不治,双双离世了。
柳儿的妹妹原本打算到林家来和柳儿一起做丫环,但柳儿却不想自己妹妹和她一样吃苦受累,于是她便咬咬牙,将自己多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一点积蓄拿出来给自家妹妹开了一间小小的面馆,刚开始开面馆的时候,日子必定有些艰难,但因为柳儿妹妹开的面馆价格公道、实惠,后来渐渐有了些熟客,日子也就好过了起来。
原本姐妹俩的生活应该越来越好,可是后来因为小妹的善良温柔,有一些食客就打起了小妹的主意,接着吃面的由头骚扰小妹。柳儿这个做姐姐的一听说这样的事,哪里还能坐得住,忙叫了府里几个关系好的小厮帮着妹妹去看了几天。
可这样毕竟也不是长久之计,柳儿想着小妹反正已经及笄,虽然嫁人还是早了些,可面馆若是没有男主人坐镇,如何还能开得下去?于是她又开始操心起小妹的婚事来,而宋氏闻听这个消息后,也很热心地帮柳儿寻觅起来。
“……二夫人有个远亲,原来在府里当侍卫领头,二十七八了,也还没有娶亲,于是二夫人就将人介绍给了奴婢,想撮合这个远亲和奴婢小妹,奴婢当时看了看,觉得那人并不大靠谱,于是就委婉的拒绝了二夫人的好意。”
“岂料那个畜生竟瞒着奴婢私底下去找了奴婢小妹,并对小妹死缠烂打,硬是将生米煮成了熟饭!情况至此,奴婢只好让那畜生与小妹成了亲,成亲之后,那畜生就辞去了府里的职务,在外头和小妹一起打理面馆。”
“奴婢以为那畜生得到小妹后,应该就能安下心来和小妹过日子了,但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后,小妹却突然哭着来找奴婢借银子,在奴婢的再三追问之下,奴婢这才得知那畜生好赌,不仅输光了小妹的所有积蓄不说,还非逼着小妹来找奴婢拿银子。”
“奴婢气不过,请二夫人出面训斥了那畜生一顿,原以为那畜生应该有所收敛了,却没成想那畜生表面上唯唯诺诺,私底下却是变本加厉,不但死性不改,而且输了钱之后还对小妹拳打脚踢!”
“久而久之,因为那畜生的坏脾气,小妹苦心经营的面馆被那畜生整垮了不说,小妹也被那畜生折磨得不成人样。奴婢只好又出面去求二夫人,请求二夫人让那畜生给小妹一纸休书,放过小妹,可二夫人含含糊糊地应了却一直没有动作……”
“奴婢这才知道二夫人那边怕是没有指望了,于是便私底下找相好的姐妹借了些银子,想让小妹直接逃跑,去投奔远在外地的一个远亲,却没成想二夫人竟然帮着那畜生一起将小妹给抓了回来……”
“小妹被抓回来之后,二夫人假意惺惺地逼着那畜生发誓,说那畜生以后一定会改过自新,还说只要奴婢好好为她办事,以后的好处少不了奴婢的……”
柳儿说到这就没再往下说了,林映雪低头朝地下的人看去,只见一向不言苟笑,冷静得像是根本不会有任何情绪的柳儿不知何时竟已经泪流满面。
林映雪见底下人咬紧牙关、紧握双拳的模样,知道眼前人想必是已经恨透了她口中的那个男子,也对宋氏伤透了心,这也无怪乎眼前人为何会倒戈请求她的帮助了。
“虽然你看起来不像是在说假话,可我又怎么知道你不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所以才故意编出的这套说词?”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重生后的林映雪已经不再那样善良,可心底到底还是动了一点怜悯之心的,但这一切还是要取决于这件事的真实与否。
“小姐明鉴。若是奴婢今天所说的话中有半句假话,奴婢愿被天打五雷轰!”柳儿发完誓后,又重重地对林映雪磕了一个响头,并接着道:“奴婢的小妹就住在西市的三角巷内第五户人家……”
“……两进两出的小院,门口还有一棵槐树。”林映雪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就停下了脚步,看着眼前这栋与柳儿口中描述一致的小院。
“哎呀!”笛儿没想到自家小姐会突然停下来,一下小心之间就撞到了林映雪的背上,“小姐,咱们为什么要来这啊?又为什么要穿得这么奇怪?”
笛儿一边嘟囔着,一边就满脸不高兴地理了理已经被她踩得全是泥灰的衣摆――今天自家小姐忽然说要出门,而且还非要穿着男装,而她一时间哪里找得到合适的衣服?于是她只好厚着脸皮去找府中关系还不错的小厮借了两套干净的衣裳过来。
林映雪还好,虽然身姿偏瘦弱,可个子摆在那,倒不至于撑不起那衣裳,但她可就惨了,穿上男装后,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合身的地方,那模样就像是一个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孩子,怎么看怎么别扭。
虽然这一路上林映雪都是笑过来的,可是此刻见到笛儿满脸烦躁地整理她长长的袖子时,她还是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好了,你小姐带你来这自然是有事情要办,等一会确认过情况后,我就带你去福满楼吃好吃的!”
一听说有好吃的,笛儿瞬间就变得欢快了起来,“好好好,奴……不,我想吃烤鸭!”笛儿原本还要自称奴婢,却被林映雪一个瞪眼吓得她忙改了口。
林映雪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带着笛儿向前走,“走,我们先去拜访一下这户人家的主人。”
笛儿好奇地跟着林映雪走到门口,二人还没来得及敲门,从紧闭大门后却传来了‘嘭’的一声巨响,二人吓了一跳,还没缓过神来,就又听屋里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你个贱货,我不是叫你去找你姐拿银子吗?你拿的银子呢!真是废物、贱女人,一天到晚就只知道哭,除了哭你还能干什么……”
屋子的隔音显然并不怎么好,林映雪站在门外都能将屋里头所有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眉头一皱,正想着一口该寻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去找柳儿的小妹,这时里头却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林映雪猜想应该是有人要出来了,于是赶忙拉着笛儿躲进了一侧的拐角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