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宴会的举办地点在一艘能容纳上百人的上下两层的大船上。是的,就是大船上。林映雪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和慕容勋等人一起上了船的,她只知道这一路上她背后都如芒在刺,浑身不舒坦。
但仔细想想这也不是她的错啊,她如何会知道那摊贩居然会误以为她和慕容勋是夫妻,而且好好巧不巧地还把这话让林映灵听了去,想起当时林映灵杀人似的目光,林映雪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女人发起火来当真是不好惹的。
“五小姐。”一上船就碰见了熟人,看着迎面走来的慕容君和方梦茹,林映雪总算是在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下她总算是能借机摆脱林映灵等人了吧?
“三殿下。”林映雪才刚如释重负地迎上去,就听她身后的林映梦冷嘲热讽地道:“哟,方才在外头还有人不要脸的自称自己是五皇子妃呢,这下见了三殿下又屁颠屁颠地迎上去,知道的知道有些人出身尊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窑子里出来的姑娘,见到达官贵人就往上扑呢!”
虽然林映梦并没有指名道姓点明她话中之人的身份,可在场的几人都不是傻子,自然都能听出来林映梦说的是谁。
“四小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方才明明就是那摊贩自己误会了,与我家小姐有何干系?”在林映雪这么久的调教下,笛儿也已经由一只温顺的兔子蜕变成了一只会咬人的小野猫了,此时林映梦的话音一落,笛儿就气不过,立刻跳起来为自家小姐鸣不平。
林映梦斜眼瞥了笛儿一眼,不屑道:“呵,被人当面拆穿就开始放狗咬人了?”
“你……”笛儿的口才到底没有林映梦好,被林映梦这么一说后,笛儿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气得硬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身为名门望族,说出这样的话,四小姐不觉得自己教养不够吗?”在场的众人自然都对林映梦粗鄙的言行有些不喜,但林映灵和慕容勋与林映梦都是同一战线的,自然不会站出来说些什么,倒是林映雪没想到方梦茹居然会站出来帮她说话。
被人这样直白批评自己没教养,林映梦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起来,“你说谁没教养呢?”
林映梦这句话说得声音极大,船舱里的其他人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后,不由都扭过头来观察着这边的情况。
虽然林映梦也是为自己出头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可这种话在私底下说说也就罢了,拿出来确实有些上不得台面。在众人的注视下,林映灵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起来,“行了,别说了。”她低头对还有些不服气的林映梦低喝一声,随后就扯着林映梦的袖子走去了别处。
“没想到五小姐的脾气这样好。”见着林映梦等人离开后,慕容君才在一旁玩味道。
“瞧三殿下这话说的,难道您被狗咬了一口,还要自己咬回去吗?”再说方才她只是没找到说话的机会罢了。林映雪一边想着,一边就转身对一旁的方梦茹道:“刚才多谢方小姐仗义执言了。”
“没事。”方梦茹摆了摆手,丝毫不以为意,“我只是看不惯你那个姐姐的做派罢了。”
好歹也是个大家族的嫡女,言行居然如此粗鲁。方梦茹虽然未曾明说,但同为林家人,林映雪自己都感觉有些脸红。
这一点小摩擦就如同湖面上漾开的一点小涟漪,很快就被人抛诸在了脑后。林映雪与方梦茹等人谈笑了一会,宴会就正式开始了。
因为这次宴会比较倾向于玩乐的性质,于是座次的安排也就没有正式宴会安排得那样严格。林映雪拒绝了方梦茹和慕容君同坐的邀请,自己找了个角落的席位坐了下来,这样一会她也能方便满足一下笛儿这个小馋虫的口腹之欲。
宴会刚开始,各桌上不过上了几碟小菜并一壶酒,并随着乐声响起,舞伎就陆续从四面八方涌进了中间那块特地预留出来的表演场地。
虽然时处寒冬,但进来的舞伎们都穿着得很是清凉,而且随着轻快的乐声,她们舞动的身姿不由自主间就透出了撩人的意味。
许是几杯热酒下肚,船舱内的气氛逐渐变得火热起来,林映雪听到身旁有人小声议论道:“诶,看见中间那姑娘没有,前凸后翘,当真是极品!”
“嘁,要我说左边那个眼含秋水,欲语还休,被她扫了一眼,我身子都软了,这才叫极品!”
“不,中间那个才是!”
“左边那个才是!”
没想到这大家的公子哥竟也如同市井平民们一般,为了个青楼里出来的姑娘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林映雪大感无聊,正要收回心神,却又听第三个男子道:“行了,你们都别争了!这些姑娘包括一旁的乐伎,那都是新开的寻柳阁里出来的姑娘,你们仔细看看,这些姑娘就没有一个不好看的,而且我还听说啊,这些姑娘们个个都有自己的绝活,那随便挑出来一个都有得你们受的了……”
旁边三人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不过该听的林映雪也已经听完了,对于三人后头的话,她并不多感兴趣。
因为近来忙着大房打理生意的缘故,林映雪对生意场上各个势力的分布多少也有了些了解。方才那三位公子哥所说的寻柳阁林映雪也有所耳闻,听说寻柳阁里的姑娘并不多,但质量却是一等一的好,随便挑出哪一个来都是堪比其他青楼的头牌的。
只是这些姑娘的价格也极其昂贵,并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得起的。最重要的是,青楼这等能揽钱,能打听消息的场所并不是一般人能够开得起的,但凡是这样的场所身后必定会有一座大大的靠山,可这寻柳阁的靠山到底是谁,林映雪却是怎么也打探不出来,就好像这座青楼是从天而降的一样,处处都充满了神秘感。
这寻柳阁最近风头大盛,看来她以后得多加注意注意这寻柳阁了。
“嗝……”林映雪这厢正想着,她身旁却忽然传来了一声长长的打嗝声。思绪就此中断,她转头望去,只见跪坐在她身旁的笛儿不知何时偷喝了她桌上的酒,此时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方才的打嗝声也正是从笛儿的嘴里传出来的。
“笛儿,你喝了多少?”林映雪拿起桌上的酒壶晃了晃,只见原本满满一壶酒现在却已经消去了大半,想必应当是都进了笛儿的肚里了。
“没、没喝多少……嗝……”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又是一个酒嗝,“小姐,你也喝,好喝……”
笛儿睁着迷离的双眼献宝似的将酒壶推到了林映雪的跟前,林映雪一向是不大饮酒的人,但因为此时船舱内气氛热烈,而且笛儿又一副很是享受的模样,于是她便也尝试着给自己倒了一杯。
林映雪先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尝了尝酒的味道,没想到就是这一口下去,她乌黑的双瞳就顿时被点亮了――果然是好酒,入口虽有微微的涩,但这酒极好下喉不说,而且酒入喉之后唇齿就有醇厚的清冽的酒香慢慢漾开,这可比她平常喝得那些又苦又涩的酒好喝多了!
这一杯酒下去,主仆二人就如同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般,二人窝在不起眼地角落里举杯对饮,一边喝着小酒,吃着小菜,别提有多快活了。
“冷月姐姐,这酒可好喝了,冷月姐姐要不要也尝尝?”喝了酒的笛儿就像是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她眨巴着眼睛循循善诱着冷月饮酒,那副狡黠的模样就与林映雪平时准备祸害人的时候的表情如出一辙。
看来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这话是一点也没错。坐在离林映雪还有些距离的慕容君一直都注意着林映雪这边的情况,在看到笛儿缠着冷月一起喝酒的时候他不由如是想道。
不过林映雪本尊并不知道她都已经故意坐得这样偏了,还会有人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此时的她也加入了劝酒的行列,威逼利诱着冷月喝酒,冷月推辞不过,最后只好皱着眉头半推半就的喝了一杯下去。
“怎么样怎么样,冷月姐姐,好喝吗?”笛儿急忙询问着冷月的感受,冷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就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冷月!”这可将林映雪吓了一跳,她赶紧伸手去给冷月探脉,在确认冷月脉搏平稳并没有什么大碍后,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费力地将了冷月扶到桌前趴着。
这时,许是酒劲上来了,林映雪只觉得头昏脑涨地,眼前也像是突然蒙了一层雾霭一般,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她不由用力地甩了甩头,但再睁开眼眼前仍旧是一片模糊。
“笛儿,我到外头去吹吹风,醒醒酒,你在这照顾冷月。”林映雪苦笑一声,将一切都安排好之后这才摇摇晃晃地出了船舱。
一直注意着林映雪动静的慕容君见林映雪起身离开,也连忙皱着眉头起身离席。
此时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在船舱里喝酒玩乐,甲板上空空荡荡地,一眼望去连个人影都见不到。想着反正此时也不会有人注意到她,林映雪干脆就地在甲板上坐了下来,冬夜里的冷风吹打在身上,带来一阵彻骨的寒意。
林映雪出来得急,没顾上穿外披,此时被这冷风一吹她不由打了个寒噤,只是她却不愿意离开,仍旧固执地坐在甲板上没有挪动。
原以为冷风应该能带走她的醉意,只是没想到的是才吹了不一会,原本还只是有些昏沉的脑袋却忽然变得剧痛起来。林映雪的小脸上显现出痛苦的神色,胃里一阵阵翻腾的恶心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扑到一旁干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