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知县听霍崇说完来意,神色间已经有了县太爷的百里侯神态。
好在霍崇无论如何都是个候补从六品,便是见到一品大员,也是拱手作揖而已。此时又不是上公堂,自然与吕知县一起坐着。但是见到吕知县那种一切都在掌握之下的神色,霍崇有点警惕起来。
带着主持局面的神色,吕知县开口了,“霍兄,那些人告你窝藏赃物。那马匹却是怎么来的?”
“有人当了马匹给当铺,当铺先寄养在我的场子里。”
“那岂不是……”
不等吕知县把帽子扣在霍崇头上,霍崇立刻打断了吕知县的话,“吕兄,这是不是赃物,尚且不可知。你已经定了案不成?”
吕知县收起了笑容,冷笑道:“哈哈。霍兄,你这是要管本官断案么?”
虽然吕知县声音不大,但这态度已经让霍崇突然明白过来,知县就是百里侯。在他这一亩三分地上头,他说话就是算数。
县官不如现管,更何况这里的现管又是县官,霍崇立刻笑道:“吕兄,方才小弟被那些人气昏了头,若有冒犯,还望吕兄别往心里去。我只是气那些泼皮。”
“霍兄,这等事么,查清楚之后自有公断。你这么跑来说这些,有失体面啊!”吕知县用一种话外有话的语气说道。
霍崇愣了愣,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过吕知县,也没有公开的矛盾。吕知县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了一阵,霍崇索性把话挑明,“吕兄,我到底哪里做的让吕兄做的不高兴,还请兄吕指教。”
吕知县沉吟片刻,收起那种压迫的神色,叹道:“霍兄也是贵人多忘事,年前你在济南是不是见到了牟平县县令?”
“是。”
“你是不是说,想去牟平县置地,开养牲口的场子?”
“是。”
“年都过完了,牟平县县令却没见到你去,也没收到你的信。就写了信到我这里。信里说的很是客气,问我是不是不想让你去牟平县置办产业。那边都写了信过来,想来是生我的气。霍兄跑我这里喊冤,我又要去哪里喊冤呢?”
说完,吕知县用一种责备的眼神盯着霍崇看。看的霍崇很是不自在。
牟平县当然要去,但不是现在。霍崇此时哪里有精力管那么远的地方。
可吕知县这话让霍崇也觉得有点不解,这可是满清时代,又不是20世纪末招商引资的时代,牟平县县令怎么会如此着急呢?
想到这里,霍崇就把自己与牟平县和蒙阴县县令见面的事情讲给吕知县听。听霍崇说起临淄县知县,吕知县脸上露出了些嘲讽的笑意。
这下霍崇心中有所感,停下叙述,问道:“吕兄,是不是那两位县令先给临淄县的知县写了信,责怪知县没有帮忙?”
吕知县的神色看起来大有‘你都明白了,还要问我?’的意思。却说道:“这等事,还请霍兄亲自去临淄县走走不就知道了。”
霍崇想了想,自己得一阵子才能前往牟平县,突然又觉得不对劲。吕知县这等人说出的话是不会毫无意义的,他提到了临淄县,只怕就是这意思。便试探道:“若是我前往临淄县,不知吕兄可否有什么要我捎带?”
吕知县脸上那种官员高高在上的感觉消散了,他很正常的叹道:“霍兄,那些人能从临淄县跑到这里,若是没人指点,大概是不敢的。你当时就没想到么。再说,给知县许诺过的事情,还是别忘记的好。”
霍崇连连点头,虽然整体上看不起满清的官,但是眼前这些官们略微动动手就让霍崇如此难受,霍崇已经明白了所谓‘灭门知府,破家县令’真不是开玩笑的。便是有官身护身,又没直接得罪他们,尚且如此局面。若是两边真的闹起来,天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因,霍崇立刻动身前往临淄县。临淄县吴知县见到霍崇来拜见,也没故意冷落。请霍崇到客厅坐下,吴知县就叹道:“霍兄,你可是让我很难做。”
“我是一定会去两地,只是此时刚过完年,还走不开。还请吴兄给指条路,怎么才能让那两位稍安勿躁。”
见霍崇虚心求教,吴知县想了想才答道:“不如先派人去开个铺子,给两地县令缴些税。此事大概就过去了。”
如果吴知县说的这些就能解决问题,霍崇倒是不太在意。不过霍崇还是不太确定,就问道:“得交多少才能让两位县令满意?”
“哈。霍兄怎么说起糊涂话了。”吴知县露出不快的神色。
“我也是不知道那边到底怎么想,才如此问。”
“霍兄,你在淄川县一年交了一千两银子的税,各县都羡慕的很。你去那两地,不管交多少,人家都不会嫌多。既然如此,你又急什么。派个人去,告知两位县令,你今年一定会赶在七月前去不就好了。”
听吴知县竟然给指点迷津,霍崇觉得完全放下心来。于是就和吴知县谈论起在临淄县开办的饲养场的事情。吴知县对此也没多大兴趣,只是告诉霍崇,马上就要交税了,让霍崇对此上心,‘别耽误了在临淄县的生意’。
虽然被官员们这么一顿收拾,霍崇还是觉得安心不少。至少这帮人只是图个税收,而满清朝廷对各地的要务也都在税收上。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双方有合作基础。说不定这次小冲突反倒能打开两边合作的局面。
果然,事情解决的很快。等霍崇办完在临淄县的事情回到淄川县,淄川县吕知县已经把那帮混混各判打了十板子,撵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