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老爷子连话都不想说,抄起一旁博物架上摆着的花瓶,就要去砸人。
既然童筱筱说她被虐待这件事是真的,那她说她母亲被童家害死,这件事是不是也是真的?
如果他女儿真是在绝望之中被童家害死的,而他不仅没有为女儿复仇,还害得外孙女被虐待这么多年。他的女儿是不是这么多年,都死不瞑目啊?
双方乱作一团。
不过童筱筱并未理会他们,她趁着童家人不注意,领着他们到了童家别墅前的草坪上。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井盖,对邵老爷子道:“找几个人把井盖掀开吧,小心一些,邵芸可能在里面。”
听此,邵老先生惊愕道:“你说得是真的?”
哪怕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识多广,此时也觉得这个提议像是在开玩笑。
童筱筱只是点了点头,并不言语。
这是童家自己打的井,像现在这种社会,已经很少有人自己打井了,他们算是个例外。邵老先生将信将疑叫来人,把井盖掀开了。
井上面搭着一个粗粗的铁棍子,下面吊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女人额头上一个大窟窿,紧闭着双眼,嘴里塞着团烂布,不知是死是活。
“芸芸!”邵老爷子直到这时,才露出几分失态。
一直没什么表情的邵飞,眼睛也是立刻红了。他们立刻叫人,把邵芸弄了上来,试探了下还有气,立刻送去了医院。
邵老爷子随着车离开了,邵飞则被要求留下来,以免童家这些人跑掉。
邵飞指挥着人守住童家,他跑到一旁打电话去了,“阿迟,你姐姐找到,送去医院了。你去医院看着点,爷爷年纪大了,情绪起伏太大不好。嗯,好,童家这边我看着。”
邵家孙辈只有邵芸这么一个女孩,被所有人宠在手心里。
之后她给童显宏做情人,自甘堕落做一个第三者,也引得邵家很多人不满。
但邵家人不满归不满,童家快破产,他们还是第一个站出来帮忙。发现邵芸出事,他们也立刻出来寻人,为邵芸撑腰。
童筱筱看不起邵芸这种一把好牌打得稀巴烂的恋爱脑女人,觉得愚蠢,没有道德底线。
但是,她羡慕她的背后有家人。
不像她,没有一个亲人肯相信她,帮助她,站在她身边共进退的,永远只有路唯枫这个朋友。
慕修臣自看到邵芸被从井里带出来,许久未曾言语,只是脸色愈发难看了。
他的腿脚有些软,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去了,感觉要随时倒下去。
过了好半晌,他才积攒起勇气看向童筱筱那边。他晦涩沙哑道:“你为什么会猜到人在里面?”
“以前被吊在里面过。”童筱筱心不在焉地说道。
她说这些时,一直往客厅那边瞥,想着怎么对付童家,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童家虐待人的方式花样百出,样样让人生不如死。她又是从小被虐待到大,要是对那些事太过耿耿于怀,根本活不到现在,光是郁闷就得被郁闷死。
而且被吊在井里其实没几次,每次很快就被人弄上去了。
因为这样吊着,手腕上会有痕迹,可能会被人发现异常,远不如把她关起来稳妥。
慕修臣看着她这般不以为意的样子,却觉得心里更难受了。
他跟她高中时就认识了,但凡他多关心她一些,若是早点发现异常,她是不是就不用这么辛苦?
后来就不用受那些罪?
他想起了她两次给他说这些事,而他不相信时,她流露出的那种表情。不屑、嘲讽,却又带着绝望,她是不是恨极了那样愚蠢的他?
“对不起。”
“童筱筱,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还成了那个……加害你的人。
童筱筱看着这人诚恳地跟她道歉,除了觉得莫名奇妙,更觉得烦躁,“慕修臣……慕少是吧?我跟你不熟,我受过什么虐待,也跟你没关系。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更不要露出同情的表情,我不需要。”
她看着这人就觉得难受,“回不回去?回去我就捎你一程,不回去我就自己走了。”
她要回医院,等邵芸那边情况好些以后,她还要借着邵老爷子的手,从钟宴那里把那些证据拿回来。
童筱筱等着慕修臣回复,可她只是用那种让她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她。
她心里莫名觉得很闷,“那我先走了,再见。”
神经病。
如果他不是她的救命恩人,她都不想理会他。
路唯枫跟在她身后,今天出奇地话少。等上车后,童筱筱才发现他这个糙汉竟然哭了,“你干嘛啊,路唯枫?”
“我就是觉得……心里难受。”以前只是听她说,跟实际看到感觉又不一样。
路唯枫低着头抹眼泪,不想抬头看她,一是嫌丢人,二是怕她看到他眼里的同情跟难过,到时候跟骂慕修臣一样骂他。
他一把接一把地抓纸巾,童筱筱实在没忍住,“喂,路唯枫!”
“你讨厌别人用同情目光看你,我都低着头了,你还凶什么?”路唯枫吼了她一句,哭得更大声了。
童筱筱:“……”
童筱筱:“算了,你哭吧,衣服脏了扔。到医院后我患病服,你再去给我买身衣服。”
路唯枫抽抽噎噎低着头一看,见自己正拽着她的连衣裙,裙子上已经湿了一大团。而童筱筱坐在一旁,一脸超脱世俗不想沾染红尘的模样。
――艹,她不早说。
童家,客厅。
童老太太还有她身旁坐在轮椅上的杨悦,两人躲闪不及被滚烫的茶水烫伤。只不过在场的没一个人说给她们请医生,要不是关窈窈说直接打死人太便宜他们了,关老爷子能把花瓶砸到他们头上。
保镖跟关老爷子关窈窈,虎视眈眈。
童家人战战兢兢,一见到慕修臣过来,童显宏立刻迎了过去,“慕少,这俩人不愧是童筱筱的表姐跟外公,他们就是疯子,你看看我老婆跟我妈都被弄成……啊!”
慕修臣一脚踢在他肚子上,在他后退时,双手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拎回来,扔在地上。童显宏已经吓坏了,他还没见过慕修臣这个样子。他颤颤巍巍爬起来,慕修臣一手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抵在桌子上。
“为什么那么对她?你是她的亲生父亲,不是吗?”
慕修臣眼底尽是血丝,像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
他脖子上的青筋凸起,总是淡漠的眉眼间充斥着戾气,目光刀子似的戳在童显宏的身上。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父亲?
直到被送进精神病院前,童筱筱还在被虐待。
整整二十多年啊,童显宏这种做父亲的,就不会有一点点良心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