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一章 不做出头鸟

　　正月十五一过，沈运动身了。

　　船是自家的船，但是，镇守太监回京，水师这边再怎么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出动了两艘官船随行，冯保自然是更愿意享受一些，乘坐沈运的船，于是，两艘水师的官船，只等一前一后的随行，看起来是护卫，但是，两艘官船之间夹杂着这么一艘民船，倒是好像押解一样。

　　一路过了松江府，出海朝天津而去，到了天津漕运码头，一行人才下的船来，换乘车马。

　　萧乾在京城里，原来是有宅子的，不过调到南京之后，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这京城里的宅子也就卖了，所以，这一行人到了京城，反而没个落脚的地方，安远伯，武陵侯他们知道沈运和萧乾进京，倒是曾经主动说过，在京师里若是要落脚，他们倒是有宅子在京师的。

　　不过，沈运一一谢绝了他们，他没有在京师置办宅子的意思，但是，寻一处干净舒服的客栈，想来还不是问题，等到他们到了京郊驿站的时候，在北京城里打前站的沈家的家人，早就已经将客栈什么的一律都弄好了。

　　但是，萧乾却是不能进京的。

　　像他这样在外面担任职司的有身份的内官回京，得等到宫里有旨意下来，然后才能进宫面圣，交卸差事或者是接任新的差事，沈运一路随着萧乾来到这里，自然也不会将萧乾一行孤零零的丢在这京郊驿站，索性也在这里陪萧乾住了下来。

　　萧乾兴致极高，一路上和沈运高谈阔论，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是突飞猛进，如果说以前，是因为冯保的关系，他对沈运高看一眼，但是，在他眼里，沈运依然是他照拂的对象。

　　可如今他的前程已经到了末路的时候，沈运却是让他更进一步，两人之前已经隐隐是平等交往的意思了，而称呼上也有着明显的变化，从以前的“沈公子”也变成了如今的“小沈”，亲近之意不言而喻。

　　“进宫之后的礼仪，等你安置下来，自然宫内会派人来教你，我就不在这里和你说这个了，不过，陛下召见你，肯定是不少问题要问你，若是你回答的好，自然你从此顺风顺水，简在帝心，但是，若是答错了话， 也不必更外惶恐，看在你每年一百万两银子的进献上，陛下也不会为难你的！”

　　说道这里，他再一次发出了赞叹的声音：“一百万两，大手笔啊，大手笔，江南豪族，身家百万的数量也不少，但是，让这些豪族一下拿出一百万两现银进献给朝廷，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说过，你对陛下没什么所求，这个，我得好好的说说你了，这么大的一笔财富，就这么送出去，若是有所图才是正常的，若是没所图的话，别说陛下会起疑心，全天下的人都会猜测，你到底要做什么了？”

　　“那我要什么好？”沈运有些苦恼：“要官么，大明朝也没有区区一个秀才做高官的先例啊，给个闲职我也不愿意啊，做官了，那就得受朝廷约束了，那到时候，我想做点事情，头上不知道要冒出多少公公婆婆来！”

　　“你不要，但是，你可以为你的亲族要！”萧乾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给你夫人的诰命，提高点品级不好么，给你儿子弄个世袭的位置不好，封妻荫子，你们读书人可不是求的这些东西！”

　　“萧大哥，你再说我是读书人，我可要翻脸了！”沈运佯怒：“在船上的时候，你不是考校过我的学问吗，以前学的那些东西，我几乎都还给先生了，我现在只是一个商人，一个商人！”

　　“是商人，那就用商人的想法去想问题啊！”萧乾悠悠说道：“你这银子，也不是大风吹来的，要想赚这么多银子，自然是要做买卖，如今你做海贸，你可以直接找陛下要专许权么，我大明有盐铁茶专卖，难道就不许有一个海外专卖，有了这个名目，你就是大明头一号皇商，所有大明运往海外的货物，没有你四行商行的印记，那就是走私！”

　　“这个，可以有！”沈运喜笑颜开道，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想法，不过，若是即将升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萧乾“提点”他这么一下，日后是好是坏，这萧乾都算参与其中了。

　　“还有，你这个进献朝廷的银子，没有什么名目，现在到了京城，你最好先去潞王府里拜会一下，让他出面，给你活动一下倭国朝贡的事情，反正你如今在倭国也有小小的基业了，不妨就以每年朝廷的形式，送到内廷，这样，朝廷的面子有了，实惠也有了，你也不至于太过于招摇，让人看了眼红！”

　　“多谢萧大哥提醒，我还是年轻啊，叔公不在身边的时候，有时候考虑事情不够全民，身边也没个商量的人，才会闹出这些笑话！”

　　“这个没事，不着急！”萧乾慢悠悠的说道：“不过，你身边不是下人，就是一些粗鄙之辈，的确是要招揽一下人才了，偌大的沈家，养些门人请客，也是无妨的，京城之大，我相信只要你肯花钱，肯礼贤下士，总会有人会愿意为你效力的！”

　　两人在这驿站，一边闲话一边等待，一眨眼，两天功夫过去了。

　　第三天的上午，这小小的驿站，终于有客人到了，从宫里来了几个宦官，直接找到了萧乾，萧乾笑眯眯的个沈运告别，随着他们进宫去了。

　　沈运心里松了一口气，也准备起身进城。

　　不料，从宫里来的那些人，并没有全部都随着萧乾离开，而是等到萧乾等人走后，一个三十来岁的宦官，带着四五个小宦官，拦住了沈运等人的去路。

　　“你就是沈运？”那领头的宦官的公鸭嗓子，十分难听，因为对付是宫里的人，沈运笑着点了点头。

　　“随杂家来吧，给你们安置了去住！”宦官皱了皱眉，看了看沈运身后的从人们，沈运一行足足有四五十人，他似乎是嫌人多。

　　“这些下人们，就不用跟着去了，你带几个听用的人就可以了，宫里对你这样的人，自然有宫里的章程！”

　　沈运点了点头：“一切听公公吩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