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子墨在卧室的沙发上蜷了一夜，早上醒来时只觉得腰背酸痛的，站在原地做了好半天的伸展运动，才感觉缓过来些。
抬头看床上的顾则笙，依然睡得天昏地暗的，窗外的光线和房间里的动静，对她完全没有影响。
“加班的时候是都这样，可以前只见你加班、不见你拼命呢。”关子墨坐到床边，伸手抚着她睡着后又暖又软的脸，低低地叹息着。
避着她这么长时间，却仍是想不出化解的办法。
他为自己辩解，姜闻的伤比她重许多，那种时候他真的害怕姜闻会死掉、他真的半分钟也不敢耽搁。
他想，她也满身是血，但她还能自己站在那里，应该还不重的、应该还能等的......
但......真的是这样吗？
总是照顾不好自己的她就那么一身是血、满眼慌张地看着他，他怎么就无动于衷呢？他的脚步怎么连停顿一下都没有呢？
他爱着她，怎么能在看到她浑身是血的时候还能理性判断谁更需要他呢！
他一直问自己：到底是爱她、还只是喜欢和她在一起时候的自由和放松；到底是不爱姜闻、还只是想逃脱一切与他旧时旧事有关的人。
“则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种时候我还来得及做理性判断，可能......我这个人天性凉薄吧。”
“真的，对不起。”
在反反复复的想过之后，他也只找到这么一个理由。
他是真的不爱姜闻、他也是真的爱顾则笙，但他也真的在她受伤的时候选择陪在另一个他认为更需要他的人身边。
这让他难过，也让他害怕。如果再有下一次，他会不会还是这样？他会不会将她伤得更深……
“关子墨。”顾则笙睁开眼睛看着他。
“吵醒你了？”关子墨轻扯了下嘴角，勉强笑着。
“你还没走啊。”顾则笙用手撑着床坐起来，被子从肩上滑下去后，半开了扣的衬衣散开着，歪歪斜斜地挂在肩膀上，看起来风情满满，脸上却是平静得如同暴风雨的前夕。
“衣服穿好。”关子墨伸手帮她将衬衣拉好，然后慢慢的将衬衣钮扣一颗一颗地扣起来。
“其实习惯一种相处模式，即便是关系改变了，也还是习惯着。”顾则笙轻声说道。
关子墨扣扣子的手微微顿了顿，继续扣上余下的两颗后，伸手将衬衣扯了扯，抬头看着她说道：“记得吃早餐，我去公司了。”
“关子墨，我不想爱你了。”顾则笙突然说道。
关子墨握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半晌之后才缓缓点头：“是我不好。”
“你也没有不好。”顾则笙轻声说道：“我和顾予箫说，如果换一个人，可能这些事情就都不是事。我想，我们只是不适合吧。所以越爱才会越难受。如果是适合的，一定不会这样。”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可以变得适合？”关子墨低声问道。
“想过，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样才算适合。是需要你改变？还是需要我妥协？”顾则笙轻轻摇头：“算了，我舍不得你改变，我也学不会妥协。那些不能接受的事情，反复说服自己也是没有用的。”
“我们试一下，我试着改变、你也试着妥协，好不好？”
“我努力......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以你为重、都不让你受伤，好不好？”
关子墨伸手紧握住她的手，说话的时候却显得底气不足－－他能做到吗？他想做到，可他连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再遇到一次相同的事情，他是否还会这样：
本能的、理智的、将她放在不那么重要的位置。
“努力工作吧，这世界有那么多值得我们努力的事情，干嘛非和家情过不去。”顾则笙看着他的眼睛，良久之后，缓缓说道。
“我反省那天的事情，你怪我......”
“我不想讨论那天的事。”
关子墨的话还没说完，顾则笙便烦燥的打断了他。
关子墨沉沉地看着她，直到她感觉到压迫，伸手掀了被子要起床，他突然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不管不顾的就这么用力地吻她，直到将她重新压倒下去......
*
这事儿发生得很突然、又发生得理所当然。喘息稍定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地看着对方，似是在酝酿着什么、又似在决定着什么。
*
“这只是......”
“我们都是第一次遇到爱情，你不能要求我第一次就找到让你满意的方式，我们需要时间、需要磨合，找到让彼此都接受的、舒服的爱情方式。”
关子墨打断了顾则笙的话，快速说道。
他不想管以后了，他只想和她在一起，没有克制、没有压抑，只是简单的爱她。
“拒绝自己爱着的人，需要很大的勇气。”顾则笙微微笑笑，伸手用力地抱他，用力到指甲都差点儿掐进他的肉里，直到力气用尽，才慢慢松开，看着他说道：“但是我必须拒绝。”
“因为你让我觉得你没那么爱我。”
“因为你让我觉得，爱你是件很辛苦的事。”
“我们都是第一次，那么……祝我们早日遇到第二次，然后第二次的时候不要再出错。”
顾则笙说完后，抬头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然后拉了衣服胡乱的套上后，又将床下他的衣服一件一件地了起来，然后整整齐齐地放在床头，打着赤脚站在地上，看着他说道：“关子墨，你敢不敢和我打赌，下次再遇到一样的事情，你还是会与上次同样的选择。”
“也许不会。”关子墨声音嘶哑地说道，却是连自己也不能说服。
“不是说你不爱我、也不是说我比受伤的姜闻更需要你，只是爱情对你来说没那么重要。”顾则笙红着眼圈说道：“也许我第二次恋爱的时候，也会和你现在一样，将爱情看得没那么重要、我爱的人再做与你一样的事情我也能接受。可我第一次恋爱、二十五岁的恋爱，我觉得它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