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高门大户,你们这样不明不白的成亲, 你跟着他回去了,得不到认可、当不了正妻, 日后要受一辈子委屈。”
“我们不回钱家。”李秀秀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畅想的未来在她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了美丽的画面, “他是嵩山派大弟子,现在嵩山派群龙无首, 他理应回去接任掌门,处理门中大小事务, 我们以后就定居淮南,过江湖生活。”
方年年真想说你这想法我阿弟听到了一定举双手双脚认可, 恨不得还加入你们,但这话她现在不能说,“他就不回钱家, 不认爹娘兄妹了?你就不要李叔李婶了,他们就你一个孩子。”
“爹娘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淮南。”
“那是他们想要的生活吗?”
“我……”李秀秀张张嘴, 慢慢闭上,她没法笃定地说是、也没法明确地说不是,父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 但他们首先是他们自己,年年说过的。
“回家。”这是方年年第二次说。
李秀秀的态度变了,开始出现了犹豫、挣扎。
堂屋外, 沈宥豫靠在墙上眼神淡淡地看着天空,挺蓝的,就是冷了一些,要是没有钱亮这些破事儿,他应该会带着年年去散步、游玩,一定要穿多一些、裹得厚实点,一路过来,年年都冻坏了。他的视线下落,钱亮如一条萎靡不振的大狗蹲在他的脚边,嘴上喃喃地说着什么,沈宥豫心中嗤笑,遇事想的不是努力解决,而是逃避、私奔,用对女子伤害最大的方式来解决问题,这人也就是表面的光线了,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
――不配。
更不配站在年年的身边。
沈宥豫轻笑,对钱亮的态度可谓是和风沐雨,毫无怪罪贬损,“事情解决起来也简单……”
“我去阿父那边给你们讨个赐婚的恩旨,有圣人保婚,看谁敢阻拦。”三公主跳过来说,眼睛雪亮,话本里的才子佳人成双对终于让她在现实中遇到了,肯定要参和参和,日后传扬出去,佳话中当有她三公主的姓名。
钱亮茫然地抬起头,随即大喜,猛地站起来说:“谢公主,谢公主。”
“小事,无足挂齿,只要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就心满意足了。”
沈宥豫:“……”
摇着头转身走,如同年年说的,不和傻子一起玩。
刚转身就看到方年年带着李秀秀出来,方年年说:“回家吧。”
沈宥豫点头,“这就走。”
没有半点停顿,一行人出发,不过是多了一辆马车。
三公主好奇地问:“你让人弄来的?”
沈宥豫摇头,“不是,年年让人弄来的。”
三公主挑眉,没想到方年年挺有本事,不是一般的闺秀呢,“真不错,我喜欢。”
沈宥豫警惕地看了眼三公主,三公主笑了,“放心好了,不抢走的。”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怪冷的,我也坐马车,大家凑合凑合,还热闹。”
于是,小小的马车里坐上了三个人,不知道从哪里来青布马车不堪速度太快的行驶,赶车的沈其控马,让他们带来的好马控制着速度,以比来时慢许多的速度慢慢行驶。走到一桥,打头的几个男人骑马已经过去,马车在中,后面有护卫,成一队而行。马车行驶到桥中央,忽然桥就断了,马车落进了水中……
第170章 一个命令 落水的一瞬间,沈其从腰……
落水的一瞬间, 沈其从腰间抽出长剑攻击向埋伏在水中的水鬼,但人数太多,纵使他拥有三头六臂, 也没法靠近陷入水中的马车。马车里的三个人就和消失了一样,里面毫无挣扎、叫喊,甚至连个泡泡都没有泛出来。
沈宥豫的反应丝毫不慢, 脚下猛然用力蹬着马镫飞了出去,马儿应声嘶鸣, 前蹄打弯,直接向前扑倒在地。飞出去的沈宥豫被埋伏在岸上的杀手攻击, 这些人手段单一、武功不高,但个个是不怕死的, 以命拖慢沈宥豫的速度,剩余的护卫和钱亮这才反应过来加入了战斗, 钱亮与沈宥豫汇合时说道:“是风雨楼的人,低级杀手。”
沈宥豫脸色铁青, 拍出一掌按在迎身而来的杀手身上,杀手不躲不避,胸口直接下陷一大块, 鲜血立刻从口中喷出来,伴随着内脏的碎片。他出手没有任何犹豫和收手, 沉声吩咐所有人:“杀。”
“要留活口,秀秀在他们手上。”钱亮逼退一个人后说。
沈宥豫看了钱亮一眼,眼中的嘲讽藏不住, 没有改变命令。
钱亮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感觉到羞愧难当,他想起逼着做自己师父的陈令感叹过, 他聪慧,无论文武一点就透,可惜脑筋上不知变通,做人做事少了一些劲儿,多了一些青涩,不经历一些事情是改不过来的……他以前不懂,现在忽然就明白,少了的那些劲儿是什么,是他随机应变的能力、通达事故的能力、灵活变通的能力……很多很多,多到他一时间想不齐全。
又有杀手上前,钱亮右手如鹰爪一般迅猛如电的扼住了杀手的咽喉,清脆的一声嘎嘣,杀手软到在地。
沈宥豫无暇注意到我钱亮的变化,他的行动刚猛凌厉,身周一时间形成了空旷,按照死士培养、毫无个人感情的杀手一时间都不敢靠近,他们不来,沈宥豫就去,直到清除所有障碍。
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估计一两个时辰都过去,其实过得很慢,才两刻钟的时间。短短两刻钟,小桥边已经变了模样,犹如修罗地狱,河水渐渐都染上了血腥的颜色,普通人更是退避,就连一只狗都不敢靠近。
“属下该死。”一身水的沈其跪地。
沈宥豫冷声说:“事后去长史处领罚,起来,找人。”
他的话语干脆利落,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字眼,眼神冷得比寒冬腊月还要彻骨,沈其看着这样的主子,好似回到了在空音寺的那天,从禁地中出来的主子吓得历经世事的方丈大师脸色大变,那时候方丈想必就知道被带走的血莲子再无回来的一天,时也命也。
沈宥豫翻身上马,一条一条命令不断吩咐下去,三公主留下的护卫一个个接了命令离开,令行禁止、肃杀干脆,比之军队丝毫不差。钱亮看着这一幕,担忧的心中浮现出一点点羡慕,看着地上横陈的尸体,他叹息自己的脑子不行,竟然还想着留活口,这些死士就是来拖慢他们速度的,别想从他们口中得到任何可用的消息。他蹲下来,捏住靠得最近的一具尸体嘴巴,打开后里面果然是空荡荡一片。
“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劫走三个女人?”钱亮忍不住问。
沈宥豫脑海中飞快地分析着,他问:“你可知风雨楼的主人是谁?”
“不知。”钱亮摇头,“这个组织起得非常快,什么脏事儿、烂事儿都参与,杀了不少无辜之人,只要雇主愿意出钱。师父在失踪前就想着对这个组织着手调查,但还没有开始,血莲子之事就来了。”
第171章 一个园子 方年年很清楚自己被绑架了,……
方年年很清楚自己被绑架了, 套在一个麻袋里,麻袋里有草料的味道,还有许许多多灰尘、草屑、泥疙瘩, 很脏。
她被人扛在肩膀上,这人挺瘦,肩膀上没有肉, 骨头搁着她的胃,每颠簸一下, 就顶得她胃疼。
手被捆在身后,捆得很紧, 缠了很多道绳子,挣脱不开。
脚上也是。
头朝下, 时间长了血液往脑袋上涌,她越来越头疼、越来越头晕。原来电视里都是骗人的, 现实里蓄意的绑架根本就不存在粗心大意的劫匪,也不存在从天而降的英雄, 更没有中途停下过哪怕一次。她能够感觉到换了三个人扛她,人停赶路不停,不使用交通工具肯定是在避人耳目, 也许走在山野里……
!
脑子更加晕了,方年年不敢闭上眼睛, 因为天旋地转。但也不敢睁开眼睛,因为头晕眼花。痛苦地挣扎,换来的只有沉默, 对方根本就不把她挣扎的力量放在眼里。
嘴巴发不出声音。
方年年张口喊过好几次,只有嘶哑的啊啊啊啊传出来,没有别的。
哑药。
这是她第一个反应。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她已经失去了对它的计算。
方年年忽然感觉自己停了下来,感受了一会儿发现自己真的不动了,身下是柔软的被子,从麻袋的缝隙里传来了浓郁的味道,就像是一头扎进了栀子花花丛,香是香,但太浓太厚了,熏得本来就头晕脑胀的她更加恶心。
身体里还残留着颠簸的眩晕,方年年软在床上半天没有动,不知不觉,她睡了过去,不知道是昏迷的还是太累了。
等醒过来,屋内漆黑一片。
方年年眨眨眼,猛地坐了起来,因为坐得太快,脑袋狠狠地晃荡了一下,眼冒金星。
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过来。
她安静地观察四周,太黑了,眼睛看不见,她就手摸。
一张柔软的大床,床上是干爽的被子,走下来,碰得到桌椅,墙上挂着画轴……房间的样子在大海中呈现出大致的轮廓,是个很普通的闺秀卧房。
找到了门的位置,方年年推开。
吱嘎――
房门应该很少被开启,门轴钝了,打开时发出悠长的声音。
外面也黑,但天上有明月,就说今天是个好天气,白天有晴空、晚上便有明月,可惜是下弦月,月光微弱,照出来的地方很是有限。
方年年看了眼外面,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然后转身走进了房间,房门在她身后关上……再度打开时,睡了一觉的方年年神清气爽,空气中香得腻人的味道都不能弄乱她的心神。
“肯定不会是沈宥豫他娘,她虽然娇纵,但不会同样的手段做第二次。不喜欢我,直接了结我的可能性比绑第二次的可能性大得多。”
方年年喃喃自语,想着是什么人绑的她。会绑架她,肯定是她有什么过人之处,总不会因为“殃及池鱼”吧,一马车三个人,秀秀不可能,除非是三公主得罪了人。
她自嘲地笑了笑,因为得罪人就用这么大的排场绑架,那得罪的估计是天王老子。
方年年的心往下沉了沉,对方的目的是她更有可能。
“啥更有可能,应该就是吧。”方年年自言自语,走了出去。试探地推了推院门,竟然能打开,外面是个小花园,然后是月亮门,月亮门外好像有门廊、过道,隐隐能听到水流潺潺之声。
香味被抛在身后,属于大自然清新的气息令人心旷神怡。
方年年转了会儿,没有看到任何人,更别提找到李秀秀和三公主了,这个仿佛走不出去的大园子只有自己一个人。
第172章 一杯浓茶 小径通幽处,花香暗处来。
……
小径通幽处, 花香暗处来。
彩蝶翩跹舞,鸣鸟傍双飞。
方年年不知怎么的绕进了一个石洞,从石洞另一头出来是另一片天地, 犹如置身野外,阳光从高大林木的树叶缝隙里落到地上,一个个散碎的星斑犹如踩着星河, 水声变响,那甜得发腻的味道更加浓烈, 她可以断定香味来自于某一种熏香。
沿着小径行走,方年年越过一座竹桥, 看到竹桥不远处涌动的泉水,水质清澈, 水润气息扑面而来,是清爽清冽的。水中有指头长的小鱼, 颜色或公或白,自由自在。
穿过小桥, 便是一片竹林,竟然看到几只鸡悠闲自在地漫步,不时低头啄地上的小虫小草。其中一只花毛大公鸡, 神气活现。
方年年不知道走了多久,始终没有走到尽头, 这里真大,除了鸡鸭,她还见到了梅花鹿、孔雀, 还远远见到了一只懒散睡觉豹子,吓得她赶紧换了方向,也就越来越迷路了……
有些哭笑不得, 但嗓子哑了,连大喊大叫的本事都没有,只能够在方向感消失的当下尽量保持冷静。
方年年能做什么呢?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冷静下来,静观其变。
听到哗啦啦的水声越来越大,方年年笑了笑,信步走了过去。
“小丫头还挺有本事。”有个沉厚的声音传来。
方年年从藏身的灌木丛后头绕出来,目光正视坐在水边的男人身上,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身量很高,却不见魁梧,很消瘦。
脸色透着苍白,眼神很轻很淡。
他的身边摆着一个博山炉,袅袅烟雾悠然而上,浓郁的味道就是从这里传来,靠近中心,味道浓得扎眼睛,但男人丝毫没有察觉似的,怡然自得地品茶、垂钓、看风景。
方年年在林子里失去了方向感,就循着香气找,她心中自言自语,“觉得这个人眉眼间有些熟悉。”
哪里熟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