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歧贞脚步轻盈。
她昨天不开心,因为她预感生活会有很大的变化。
直到现在,她确定不管是她自己还是颜子清,不管是孩子们还是公公,他们都希望维持这桩婚姻稳定。
这让徐歧贞开心。
徐歧贞和颜子清结婚不是基于感情,发生点什么自然也谈不上背叛。饶是如此,她还是希望维持现状。
现状对徐歧贞而言,不算甜蜜温馨,但是不迷茫。
自从和顾绍分手之后,她一直都很迷茫,她二哥被害加重了这种感觉,然后她流产,让这一切被推至顶端,她做出了自杀的举动。
被救下来,颜子清跟她说:“如果你想要松一口气,结婚未必就是差的。作为女儿,你总是要听话;可作为颜家的少奶奶,你就是当家做主的女主人,再也没人会对你的生活指手画脚。”
这句话,打动了她。
她是被家庭逼得透不过来气,她所有的迷茫也是源于她不能做主,总有人能操控她的生活。
她当时只问颜子清:“可是,我对你没感情,你不介意吗?”
“那又如何,我对你也没有。我看到你,只是想露水情缘,感情何等奢侈,我自己都没有,怎么会苛求你?”颜子清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于是,徐歧贞点头了。
她是在劫后余生中,抓住了婚姻的这根救命稻草,如今她尚未造好大船,又岂能放下?
她绝不容许山本静鸠占鹊巢。
徐歧贞从家里出来,并没有去她的店铺,而是去了趟繁华的街道。
她看中了一家门面,以前就是做餐厅的,也是中餐,只是生意很一般,但租金太过于昂贵,商家维持不下去了。
徐歧贞一开始不想开在这么热闹的地方,因为她对开餐厅这件事没什么把握,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如今她是明确了。
她能应付繁复的生意,也能在自己的生活和生意中选一个平衡。
她想要盘下这家店。
她约好了商铺的东家,不成想接待她的却是个年轻男人。
这人约莫二十三四岁,比徐歧贞还要小,很白净漂亮,带着眼镜,气质儒雅却不显文弱,衣着整齐简单,是浅灰色。
徐歧贞看到他,莫名有点好感,因为她二哥惯常也是这样的打扮,甚至连模样都相似。
“您好,颜太太。”对方主动和她握手,“原本是我家管事和您约了,正好这块生意交给了我。我初次管事,您多包含。鄙姓陈,陈胜己。”
陈?
徐歧贞脚步顿了下,问:“餐饮商会的会长也姓陈,陈虽然是大姓,可.......”
“颜太太很敏锐,陈会长是家父,这是陈家的生意。既然您盘了,自然也要和您说清楚,在陈家商铺里做买卖,要讲货真价实。”陈胜己笑道。
徐歧贞道:“这个是自然。”
她把店面重新看了一遍,约莫可以十四五张桌子,非常宽敞,厨房也很大,货物间也不小,还有个小小阁楼。
租金是很贵的,可徐歧贞的陪嫁丰厚,别说租下,就是买,她也能买得起这间铺子。
“你们对租客有什么要求吗?”徐歧贞问。
这样地理位置的铺子,搁置了快一个月,徐歧贞询问了之后发现租金很合理,唯一的原因就是东家不愿意出租。
“家父是餐饮商会的会长,这条街上的餐饮商铺,都是商会成员。从长远来说,这里的西餐厅已经太多了,中餐厅也有,如今缺几家高档中餐厅。”陈胜己道。
徐歧贞就明白了。
陈会长是想把这家打造成昂贵的中餐厅,不流于平常。菜要精美,价格要很高。
于是,租客需得花费很多来装修,厨师也要请有名气的。
这就不是随随便便能开起来的。
“......需要一连签下三年的合同,而且装修的价格有标准。”陈胜己笑笑,“厨师的话,需得业内知名。”
徐歧贞不着痕迹蹙了下眉头。
“租金和装修没问题,厨师却难说。这个世上有人不求出名,但做菜很用心,难道也要被挑剔吗?”徐歧贞问。
陈胜己看出她不悦,急忙补充道:“我祖父和父母都是美食鉴赏的行家,如果您的大厨愿意做一道菜,通过了鉴赏也行。”
徐歧贞道:“我没有大厨,我自己给餐厅做菜。”
陈胜己好像不意外:“京苏菜,是指金陵菜吗?金陵鸭馔闻名天下,您会做什么?”
“什么都会,不过我的烤鸭更出色一点。”徐歧贞道。
“那您......”
“我不介意被品尝。”徐歧贞道,“只不过我做烤鸭的鸭子,需得自己去挑选,肥瘦很讲究。”
“好,我也要回去告知祖父。那明天上午十点,您意下如何?”陈胜己问。
徐歧贞点点头。
她出门的时候,再次看了眼这店铺,越发觉得它位置不错,若是好好装修,会成为特色餐厅。
她有野心把它经营好。
回到家时,颜子清已经回来了,在他自己的主卧。
徐歧贞过去找他。
“......不会太累吗?”颜子清正好翻一些账目,翻得焦头烂额,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不是想做个简单的小餐厅?”
“我是没把握,才说从简单做起,毕竟我以前没做过,而且有点抹不开面子。”徐歧贞道。
她是徐家的小姐,是真正的名门淑媛,去做厨师说出去不好听。
“名门淑媛”这个名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徐歧贞才拿不定主意。
如今,她做了打算――她不再是徐家的四小姐,而是军火商颜家的三少奶奶,她的婆家没什么地位和名声可言。
那些可笑的约束,可以被抛之脑后。
“现在抹开了面子?”颜子清笑。
徐歧贞道:“嗯。而且,真正做了厨师才发现,每个厨师都需要被人肯定。一道菜出灶,如果不能受到夸奖甚至追捧,是很有落差的。我需要客人。”
颜子清点点头。
“我说过了,你是自由的,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我哪怕不赞同,也不会阻拦。况且,我对此事很赞成。”颜子清说。
徐歧贞牵动唇角微笑了下。
她看颜子清:“你找什么呢?”
“有个账目.......”
徐歧贞坐了过去:“我来吧,你告诉我日期和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