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微早上醒过来,阳光穿透了薄薄窗帘,落下光束。
她突然翻身,趴在霍钺胸口,亲吻了他。
霍钺捉住了她的双手,低声道:“别闹,再睡一会儿。”
何微道:“阳光正好,我今天不上班,咱们去逛街。”
霍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眼睛并未睁开。
何微不解:“怎么了?”
霍钺胡乱伸手,摩挲着她肩头刚刚愈合不久的新伤疤:“这是上次翘班的代价,今天还要吗?”
“那是意外。”何微说,“难道非要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吗?我才不怕呢,我要去逛街吃点心!”
霍钺也有些日子没有出去走一走了。
两个人起床之后,沿着山路往下走,霍钺一直牵着何微的手,让她把手插在自己的口袋里。
他们在附近的一家早餐店吃了饭,何微说想去看看相机。
“日子真好,到处都那么美,不记录一下太可惜了。”何微道,“我想要学照相,每个月给咱们拍一张,一直到了我们老的时候。”
这个理想很浪漫。
霍钺就同意了。
随从开车跟着他们,此刻已经把汽车停在了早餐厅门口。
霍钺自己接过了汽车:“我知道有家照相机馆,咱们也能顺便去看看老秦和他的闺女们。”
“大秦小秦!”何微笑道,“我特爱她们。这些年,我很少碰到她们那么好的人,心地至善。”
霍钺道:“她们是没什么心眼,也许刻薄的人会觉得她们痴傻。”
“那么精明的人,也不是一日吃三顿饭,片瓦遮身?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心思简单一点傻一点,有什么关系呢?”何微说。
霍钺点点头:“这话,你应该告诉老秦,老秦是时常犯愁,怕他那两个傻姑娘嫁不出去。”
何微 就笑了起来。
他们在街尾的树下停了车,打算步行过去买相机,就看到很多人挤在一起围观什么。
何微有点好奇:“去看看怎么了。”
她心情很好,什么热闹都想要赶。
霍钺被她拽进了人群,就看到有个女人披头散发的,正在打那个男人,女人身上还穿着婚纱。
何微和霍钺都一愣,因为是罗艾琳和乔治。
霍钺拉了何微的手:“走吧。”
何微点点头,不想再看下去了。她想起上次乔治去送请柬,好像是说他要结婚了吧?
她仔细回想了下日期,的确是昨天。这附近有一家很豪华的酒店,他们应该是在这里办了婚礼,然后包了新婚的房间。
可新娘子一夜未脱婚纱,半上午和新婚的丈夫当街打架,也是很奇怪。
罗艾琳自负风流,曾经很多人仰慕。自从遇到了乔治,她的境况日下,如今真的沦落成了泼妇了。
“以后咱们会这样打架吗?”何微突然问霍钺。
霍钺失笑:“我老了,可没精力这样胡闹。”
“那如果是我也变成了泼妇,真的当街撒泼时,你答应我不许丢下我自己走,也不许打回来。”何微道。
霍钺道:“你为什么要变成泼妇?”
“恃宠而骄。你对我越来越好,我就越来越得寸进尺,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知道呢。”何微道。
霍钺大笑。
他一边笑一边说:“好。”
他想象下自己跟何微当街打架,竟觉得很有趣。
后来何微也听说了罗艾琳和乔治的事:乔治在新婚当夜,跟罗艾琳的表妹张洙混到了一起。
罗艾琳的婚礼是在饭店举行的,宾客们吃完喜宴,外地赶过来的都住在饭店楼上房间里,张洙也有一间房。
罗艾琳也喝醉了,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过来发现是上午九点多了,房间里没有另一个人的痕迹。
她只当乔治醒了。
昨晚烂醉,她和乔治心情都不是很好,没有圆房。
后来她回想起,自己带衣裳首饰过来的那个箱子,在张洙房间里。
她身上还是婚纱,需得更衣。
她去了楼下,找到了张洙的房间,结果张洙的房门没反锁。
罗艾琳进门,就瞧见她新婚的丈夫和表妹抱在一起,睡得人事不知。
罗艾琳先扇了张洙两个耳光,又追着乔治打。
再后来,便是何微跟霍钺在街上遇到他们的情景。
“作孽。”何微道。
婚姻像个魔咒。
甜蜜的婚姻有养分,能滋补夫妻俩的生活和事业,让人蒸蒸日上;而糟糕的婚姻会消耗两个人的气运,让人越来越差。
罗艾琳和乔治,原本都不是那么差劲的人,可如今闹成了这样,他们都做了错误的选择。
何微只是感叹,并不可怜他们。
路是自己选的,罗艾琳和乔治不管闹成什么样子,都是他们活该。
一转眼,就到了何微大婚的日子。
她跟着霍钺回到了岳城。
婚礼当天,何微在司仪说完祝福之后,走到了高台,对众宾客道:“我小时候学过一首曲子,想要将来弹给我的先生听.......我想把它作为新婚的礼物,送给我的先生。”
说罢,她缓缓走到了钢琴师身边,换下了他。
她弹了那首霍钺最想听的曲子。
和霍钺预想中的一样,曲子很动听,他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满室宾客,他的视线里却只有何微。
一曲结束,何微站起身致谢。
霍钺走到了她身边。
他犹豫了下,脸上有点尴尬。然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对着宾客们道:“我给我太太写了一首新派的诗.......”
宾客里一阵哗然。
领头起哄的是司行霈,他简直要笑疯了。
顾轻舟踢了他一脚。
霍钺好半晌才敛去了尴尬,道:“我是没什么学识,新派诗我也没学过,写得很潦草,勿要见笑。”
宾客里除了司行霈,还有青帮的大老粗们。
一听霍钺要念诗,还是他自己写的,简直像是瞧见了他穿旗袍一样――他们笑得又猥琐又期盼。
“如燕,掠过春水的浮萍......”
司行霈带头叫了声好。
其他人也跟着叫好。
完全是戏院看戏时打赏戏子一样的举动。
霍钺念了两句,把纸一丢,下台去了,打算先揍人,诗没有念完。
气氛前所未有的热闹。
婚礼很圆满。
稍后的婚房里,他还是把自己写的诗,在何微耳边轻轻念给了她听:
如燕,掠过春水的浮萍
心上的涟漪太轻
走近的高跟鞋,是午后的精灵
一场暴雨,从此江海澎湃胜似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