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用找,我跟着慌乱奔跑的人群就来到湖边。湖上有个冰窟窿,我赶到的时候,就见几个人连拉带拽刚从里面捞上来一个小太监,他怀里面抱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孩面色青紫,牙关紧闭,已经没了呼吸。我顾不上别的,直接从小太监手里抢过孩子,迅速的清理了呼吸道,单膝跪地把他面朝下担在腿上,控出胸腹腔里的积水。
前后不过一两分钟,趁众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又把他平放在地上,给他做了人工呼吸和心外按压。
刚按两下,小孩突然咳了几声,又吐出一口水,呼吸恢复,眼皮微动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时候太医赶到,我见孩子没有生命危险了,立刻起身,找到帮我拿斗篷的小太监趁乱溜走。
我遇到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不管的,但也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不指望人家谢我,别赖上我就好。所以趁大家没反应过来,快跑就对了。
领路的小太监可能一时没缓过神儿来,迷迷瞪瞪的跟着我。出了院子才明白过来,一撩衣服就要跪,吓了我一跳,赶紧拉住他。
我说:“我一阶平民你跪我干嘛?”
他说:“您刚刚出手救了六皇子我都看见了。回头我一定禀告皇上,为公子讨赏。”
我说:“想讨赏我就不溜了。刚才那院子里也没人认识我,把赏留给太医吧!皇上不问你就不用提了。”
他惊讶的问我:“公子这是为何?”
我随口胡扯道:“做好事不留名才会有福报。举头三尺有神明。我等神仙的赏赐呢!”
我倒不是真的嫌弃赏赐多,只是在这里不想太出风头。不然指不定什么幺蛾子等着我呢!万一皇帝又看上我这“起死回生”的手艺,把我关进太医院不让我走可怎么办?
小太监在我的忽悠下,秒变跟班迷弟,追着我问这问那,没完没了,终于到了宫门口,有他在倒让我觉得回程的路好像短了许多。
嘱咐小太监尽量保密,就拱手告辞出了宫门。
不出我所料,一出门就看见乔楚那个傻瓜等在那里!车都没坐,就在门口瞎溜达!
天这么冷,我又感动又心疼,说出来的话却是带着气:“你是不是傻啊!要我出事你就是冻死在这里也于事无补!为什么不回去歇着!”
乔楚看我活蹦乱跳的没啥事儿,还有精神骂人,笑的像个捡到糖的孩子。
我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赶紧把斗篷给他披上,说:“皇帝赏的,我厉害吧?快穿着吧!”
上了车,乔楚问我刚刚在宫里的情况。我从头到尾详细的讲了一遍。
只是有一点我没跟他说。我只跟他说皇上不想让他送我,却没告诉他只要他送我,皇上就要杀我。
一是不想让他瞎担心,二是从心里觉得皇上是故意吓我的,并不会真的杀我。
至于那句“你俩做不成朋友”的话,我也觉得没有跟乔楚说的必要。反正事在人为,这事儿本来也不归皇帝管。
想起皇帝提到的“一位故人”,我问乔楚认不认得?到底是个怎样的故人,能让皇上如此感怀?
乔楚蹙眉想了想说:“我觉得他说的可能是我父亲。上次进宫他就一直在讲我的父亲,说从小他们一起读书,一起长大,后来一起上过战场。那时候他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直到后来他当了皇帝,我父亲战死……”
原来如此!怪不得皇上对乔楚这么宽容这么好,连带我也被爱屋及乌了。要是这样,看来当年的他们还真是感情深厚。
回到府里先让下人熬了姜汤给乔楚喝了驱寒,才又一起用了午膳。
休息半个时辰,又让小厮用生姜煮了一桶热水,给乔楚泡澡。
等他上床躺下,我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开启操心的老母亲模式,不停叨叨他:“不要熬夜、不要受凉、不要湿着头发睡觉、多喝热水……”像极了我妈当年对我那样。
乔楚一点都不嫌烦,微闭着眼,嘴角一直向上弯着,一副很幸福的傻样,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让我气不打一出来。
古代人这长头发真的很不好干,也没个吹风机,大冬天的也不能用扇子扇,擦了半天还是潮乎乎的。
于是找了把梳子坐在床头一下一下给他梳头发。促进头皮血液循环,防止他受凉,也能让头发干的快些。
“你能给我唱个歌吗?”乔楚小心翼翼的问我,声音里带着祈求的味道。
想到不出意外这几天就要走了,我没推脱,便低声清唱起来:
“银色小船摇摇晃晃弯弯
悬在绒绒的天上
你的心事三三俩俩蓝蓝
停在我幽幽心上
你说情到深处人怎能不孤独
爱到浓时就牵肠挂肚
我的行李孤孤单单散散
惹惆怅
离人放逐到边界
仿佛走入第五个季节
昼夜乱了和谐
潮泛任性涨退
字典里没春天
离人挥霍着眼泪
回避还在眼前的离别
你不敢想明天
我不肯说再见
有人说一次告别天上
就会有颗星又熄灭……”
这是我当年在儿科实习,为了哄小宝宝睡觉,从网上学来的“摇篮曲”,这首《离人》在网络上被誉为哄睡神曲第一名。
当时唱起来只觉得很管用,却没留意过歌词含义,如今再唱却巧合的应了景儿。
等我回过神来低头看他,发现他喉头滚动,睫毛微微颤抖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我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抚上他的眼睛。也偷偷抹掉了自己脸上的泪。
他说:“非得走吗?”
“嗯。不知身份,在哪儿都好。既然知道了,继续留在这里,对你对我都不好。”
“我不在意!”
“你不懂,睡吧。睡醒再说。”我梳理好他杂乱的长发,也整理好自己的心绪。
怕他胡思乱想又不好好睡觉,给他按了几个安神静心的穴位,看他睡着了我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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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打听清楚了?人是他救的?”
“回主子,在场的人不少,应该不会有错。”
“皇上知道吗?”
“皇上去看过了,只当是意外,换掉了六皇子身边伺候的。至于救人的,恐怕也是知道的,不过皇上好像没提赏赐。”
“那救人的法子真有那么厉害?莫非他就是那个救了乔楚的大疆人?可他来宫里又是为何?快去查查他的身份!还有,把上次白锦送来的画像拿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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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乔楚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才起来,皇帝大寿设宴,乔楚收拾妥当,就进了宫。
我在家里也不闲着,既然决定要走,也不拖泥带水,清点前几日准备的东西,打好包。
我的“贵重物品”只有师傅送的药箱,乔楚送的小刀、风车,胡刚送的玉狼牙,还有那个小铜镜,其余的就都是些食品、衣物和碎银子了。简单的很,收拾完就开始盘算让谁送我走。
自从皇上说了他的顾虑,我也不打算让乔楚送我了,倒不是怕皇帝杀我,只是不希望乔楚为我涉险。
之前对两国情况没有多少概念,既然皇帝这么紧张,坚决要阻止,那必然有他的道理。
可是怎么才能说服乔楚呢?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答应。其实私心里我也是只有在他身边才能感到安心。
这件事让我陷入矛盾,心情烦闷,找不到出口。
想不明白的事儿我就干脆不想。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
他们回营地那一段就等于送了我一半。剩下的路大不了等天暖和了我自己走,有吃、有喝、有马骑,我就不信我回不去。
下午没事儿干,我就躺被窝里睡大觉,冬天还是被窝里最舒服。
一个人吃完晚饭,见乔楚还没回来。不禁有些奇怪,皇上设的是午宴,怎么吃了这么久?
但想到皇上经常单独留他说话,也没特别在意。
又过了一个时辰,看时间皇上也该休息了,见乔楚还不回来,我就有点担心,虽然就在京城家门口,也保不齐醉倒在外头没人发现。
我打算去前面叫乔一他们出去找找看。刚打开门,一个人影卷着寒风冲进来,不等我看清,就从身后将我圈住。
冷冽的气息冻得我一个激灵,凭感觉确认来人是乔楚,把门关上,想要转身看他怎么了。
原本搭在我肩膀上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经圈住我的脖子,形成一个胁迫的姿势。
他的一节小臂在袖子里面露出来,夹在我的侧脸和颈部之间,能感受到皮肤传来的滚烫温度和男人肌肉的坚韧有力,散发出某种危险的信息。
我不敢乱动,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再把我脖子拧断。注意到他的手好像在流血,我抬起胳膊轻轻拍拍他的手臂,让他先把我放开,帮他看看伤口。
脖子上力道一松,不等我喘口气,这只大手突然抚上了我的胸口。像是在做某种确认。
“我是男人。”我艰难的开口。发出的声音却小的连自己都找不到。
身后的男人似乎毫不在意,没有离开,手臂也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胸膛紧紧贴着我的后背,把头埋在我的颈窝,深深的呼吸着,一动不动。像是在努力压抑,又像是得到某种释放。
灼热粗重的气体喷在我得颈侧。烧灼着我的皮肤,我浑身要被点着了,心脏也跟着他的节奏疯狂的跳跃起来。
我的呼吸不受控制的变的急促而短暂,仿佛不这样拼命摄取氧气,下一秒就要窒息而死。
这样的喘息声让整个空气都跟着暧m昧起来。
抵在我后腰上的坚硬物体,终于被他一只手释放出来。能感觉到他隔着衣服的摩索。耳边响起他的喃喃自语,朦胧遥远的好似梦呓:
“别动,别动……让我抱着……抱抱你,就一会儿……求你……求求你……对不起……对不起……”说着他轻声啜泣,有温热的液体顺着我的脖子缓缓滑落。
我的胸腔里感觉有什么东西炸裂了,疼的我眼泪流了下来。我能感受到他压抑的情感,能感受这份爱的浓烈与炽热。但我不能给他任何回应。
两世为人,我多么多么渴望拥有这样一个饱含深情的拥抱,一份纯粹的爱。没有思考,没有权衡,没有计较,只是爱。
可现在,我如何能不思考,不计较?以我如今的这样一幅躯壳,一个身份,只要我一句应承,一个转身,便是将他推向万劫不复!
我紧闭着双眼让眼泪肆意流淌,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不敢出声,我怕我一张嘴便会对他说,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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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的章节??我爱你。
可能因为是摩羯对爱的表达含蓄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