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说着调整躺卧的姿势,与玉宿拉开一小段距离,虚脱般的抵到身后的墙上。
然而乍一抬眼,却发现玉宿凝视着他,目光略有些黯,表情也带了几分显然的沉郁。
段青泥顿时奇怪道:你干什么这样看我?
段青泥。
死寂般的沉默过后。玉宿木然反问: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
本来滚上床之前,他们就有一堆话没能说开。
碰巧两人都是倔性子,方才吵了那么一架,若非段青泥药劲突发,玉宿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兴许也不会陪他缠绵到现在。
陆暇给了你药,你骗我说要输内力。
玉宿本不爱说话,更不是一个有情绪的人。他这一辈子的喜怒起伏、焦躁急迫,都悉数用在段青泥的身上了,偏偏还得不到一个确切的结果。
他沉声问道:若非昨日意外换药,你打算继续用毒到几时?就一直瞒着不说?
段青泥:
玉宿很少会有咄咄逼人的时候。这大概是第一次,任凭段青泥再牙尖嘴利,也被堵得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你之前说,用心和我打赌玉宿偏着头,定定望着他道,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段青泥双拳攥紧,脸色无声紧绷了起来。
玉宿淡淡地说:只是你心在哪,我一直都找不到。
段青泥咬了咬牙,面上红晕褪去,继而染上薄纸般的苍白。
许久过去,他才泄气了似的,抬手盖住疲惫的双眼。
玉宿,我别的不多说。段青泥轻飘飘地说道,倘若我们今天做过的事,一转眼你就全都忘了,而且是不可控的记忆清除就这样你还能坚守本心,不忘最开始行动的初衷吗?
他顿了顿,刚想补充一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然而话音未落,玉宿却抬起双眼,陡然打断道:我要说我没忘呢?
?
段青泥神色一滞,旋即惊骇地问: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玉宿略靠近了些,冰冷的侧脸微偏下来,于段青泥头顶落了一道阴影。
当日你在寒听殿,掉了一木匣的银针。我一根根拣回来,直接帮你收进去了。
玉宿声线微冷,一字字道:只是一个晃神,我突然回了原点收好的针也散在那地方,再没有第二人捡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太困啦,熬不住,先断在这里~有机会再加更~
【对昨天有疑问的小伙伴们!】
我发出去了,但是被屏蔽了,所以大家看不到t_t后来私戳的人比较多,我直接发不出消息了
目前已经换了一个很稳妥的方法,还有需要的随时可以找我!
有任何疑问我都会给大家解答的!
第67章 坦白
段青泥心下一凛, 当场便惊怔住了。
玉宿居然有印象!
那是第一次回档的时候。段青泥意外察觉祈周的存在,浑浑噩噩直冲符阳殿,在摘取祈周那张白面具后, 时间又回溯到一切即将发生之前。
当日得知棋子的真相, 段青泥在玉宿怀中痛哭一场, 却从未提及他压抑消沉的原因。
本以为此事密不透风,玉宿也和其他人一样, 不会对回档的过程保留记忆, 可谁又想到
你段青泥偏着头, 难以置信道,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第一次问我, 知不知道祈周那个时候就是开端。
玉宿道:我的记忆很零碎,时不时突然切断这种感觉,那天在货船上最明显。
段青泥睁大双眼,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问祈周那个时候,是多久以前了?玉宿那么早便意识到了?
玉宿又道:后来你支开我, 替换每日用的药物,在门口被我抓了正着。
段青泥急忙道:那个是
你以为我都忘了, 是吗?玉宿看着段青泥的眼睛,问道, 发生过的事情又清除,就都当作不存在了?
人的记忆可以轻易抹除, 可是本能终究不可逆转,早已在心间打下深刻的烙印。昨晚玉宿走进囤药的房间, 那种熟悉的感觉瞬间涌了回来,他确是被迫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却仍记得那日与段青泥的亲吻缠绵。
偏偏最可笑的是, 在发现换药真相之后,玉宿方知这一切皆是骗局段青泥表现出来的顺从、依赖,与天然的亲昵不过是为掩护谎言做出来的假象。
这让玉宿感到异常的挫败,乃至悲怒。
他沉声道:我说过,你有顾虑,不必对我坦言。但没说让你骗我。
不是啊
此时此刻,段青泥整个人都蒙掉了。他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低估玉宿对真相的偏执程度可是这些事情,又让他如何开口?这本就是三言两语说不清的复杂,谁也无法预料说透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玉宿,我真没想骗你。段青泥叹道,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现在能记得的东西,大概到了哪一阶段?
玉宿扫他一眼,冷道:山底,暗河,禁地。
你、你连这都记得?段青泥惊诧道,那个遍地是冰的地方,我们差点死在那儿了。还有,慕玄和柳如星
玉宿:他们没了。
段青泥一听,顿时变得惶恐起来:你不会连他们怎么死的,所有过程记得一清二楚吧?
玉宿皱眉道:我杀的?
靠!段青泥拍床板道,那还有禁地三具你的尸体
玉宿神情微僵,凝声道:我的尸体?
他的表情并不确定,反而带着一丝疑虑的味道。段青泥说到一半,陡然反应过来:等等
玉宿?!他猛坐起身,又惊又怒道,你居然套我的话!
玉宿神色一敛,淡道:没有。
还说没有!
玉宿这厮心眼太多了!他压根没有全部的记忆,单凭三个印象中的关键词,抛出来等某人自己上钩。
段青泥气得脑袋发昏,一个扑腾狠狠朝玉宿压了过去,结果后腰正磕到床边上,登时袭来一阵钻心的酸痛。
他一下子没撑稳,踉跄着跌回玉宿的怀里,险些当场摔得灵魂出窍。
玉宿:
嘶段青泥拧眉喊道,好、好疼啊!
撞哪了?玉宿立马直起身,握住段青泥的肩膀,把他抱到自己腿上,掀着衣摆道,我看看。
段青泥埋在他肩窝,一声不吭,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
段青泥。
玉宿声线微凉:你又想转移话题?
没有,是真的很疼!
段青泥还想辩解什么,却见玉宿脸色不佳,看起来是要生气的样子。这回实在没办法,他只好圈住玉宿的脖子,软声哄道:知道了,我和你说就是了不要凶巴巴的,我害怕。
玉宿别开脸,神情略有松动,像是努力摆出不凶的样子。
段青泥道:首先说好。就算我告诉你真相,不久之后记忆清除,你未必记得一清二楚。
玉宿却道:也未必不记得。
段青泥看了他一眼,如今当真是走投无路,只有将实话和盘托出。
很难说清最后的代价是什么,但慕玄柳如星两位主角都能被淘汰,段青泥区区一个无名炮灰,哪怕原地蒸发也是404信手拈来的易事。
之前告诉过你,我不属于这个地方。我和一个人约好了,走完一段该走的路程,我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段青泥看着玉宿的眼睛,认真地解释道:但是现在出了点问题,我回不去了。在这地方的时间流逝,不是按常理进行的可能进行到某一阶段,就会被突然打回原点。这个回溯恐怖到什么程度呢?哪怕人死了也能从头复活,只是不会记得罢了。
玉宿神情莫测,乌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一时瞧不出他听懂与否。
时光回溯之后,所有已发生的记忆就彻底消除了,你我只会带着空的脑袋,从原来的位置重复前进到最后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死了重来,要么原地消失,被所有人遗忘。
玉宿可能并不知道,段青泥是带了怎样的心情,轻描淡写说出这些沉重的话。
那几乎是带着一种赴死性质的危险赌注。
我这么说,你能懂吗?段青泥深深望着玉宿道,所谓的三具尸体,是指你重来了三次,每次死在同一个终点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死的,这个过程只有你自己知道。
玉宿沉默了许久,问:死在禁地?
段青泥无声点了点头。
玉宿的表情依然没有太大起伏。
他像是很平常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对自己的死亡结局也并没有过激的排斥。
就这样?玉宿问道。
还就这样?
段青泥看到他的淡定,不禁想到随时发疯的祈周。按理来说,祈周也是玉宿隐藏的一部分属性,尤其当知道真相之后,他选择挥舞手中的利刃,造成一场无差别的大肆杀戮,将所有挡路的人和事物全部清理干净。
都交代完了,现在你不该举着刀子,冲出去乱砍、乱杀吗?段青泥诧异地问,这不像你平时的作风啊
玉宿:
你不对劲。
段青泥。
玉宿声音淡淡的,喊他: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段青泥点点头,诚恳地说:是。
玉宿:你也是。
段青泥:?
我如果疯了,也是跟你一起疯。
玉宿略微侧身,将段青泥抱起来,稳稳放回床榻内侧,抽出软枕到他腰下垫着,又将被褥拉到两人身上盖好。
你说乱砍、乱杀,我是干得出来,但没那个必要。玉宿说这话时,声线很平稳,有他一贯的从容,至少现在,能在最近的地方,一直看你。
段青泥怔了一下,旋即又听玉宿道:我不想孤注一掷,独一个人走到头那样下去,和原来有什么区别?
事到如今,段青泥完全没有料到,在玉宿和祈周两个人格之间,素来狠戾果决的玉宿,反而是相对理智温和的那一个。
当日在天枢山底,见证那一场堪称惨烈的虐杀场面,慕玄和柳如星的死状犹在眼前段青泥心知肚明,他阻止不了祈周的偏执想法,所以这些天来,他自己也是一种茫然的状态,完全不知下一步该怎么进行。
直到今天玉宿说出了这一番话。
你是认真的吗?段青泥几乎是期待地问,你愿意同我一起想办法吗?哪怕结果不好,随时都有可能重来一遭?
玉宿方要开口,段青泥止不住地问道:要是到时候,你把我忘了,今天说的话也不记得,那
玉宿道:就算忘了,我的想法也不会变。
话没说完,眼前忽然一黑,便被段青泥翻身前来紧紧地抱住。
玉宿,你太好了!段青泥激动得不行,扑上去在他身上乱蹭,去哪儿找你这么可靠又能干的人嘶啊!
刚蹭到一半,无意碰到重伤的某处,顿时又疼得龇牙咧嘴。可是抬头望见玉宿的脸庞,他一边倒抽冷气,一边挤出一抹会心的笑,眼中盛了数不清的微光,能将人沉寂已久的心底重新照亮。
玉宿本还有一堆问题要问,然而看到段青泥在笑,表情也不禁缓和了下来,好像笼罩了一层温柔的水雾。
他伸出手,再次将段青泥拉进怀里。正如方才说过的一样从始至终,于己于他,都不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只是在同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某个被暂时遗忘的衣袍袖口内。
宿命轴疯狂旋转了无数次,如今终于缓缓地安定下来,指针左右摇摆不定,最后停在一个数字静止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祈周:江山我打,美人你抱。便宜都让你占干净了。
玉宿:我可以放弃偏执陪他,而你不能。
第68章 王娇花
经过一整晚的混乱疯狂, 又硬生生被揪着一番彻夜长谈。段青泥意识半昏半沉,睡了大半天,到次日夜里再醒过来, 玉宿一摸他脑袋, 竟然有点低烧。
而最惨的是什么呢?两人那啥的时候太投入了, 段青泥光记着浑身发热,一边痛又一边爽得不行, 完全忽略了回档之前, 他那可怜的左手骨折过, 身体并没有随时间的回流复原以至于动静搞得太大, 本来就重伤的爪子雪上加霜。
反正段青泥是觉得, 没有人比他这穿书的更可怜了身心意义上的,双重悲惨。
早前乱灌毒药,又在山底禁地受了冻, 整个人便处于极其虚弱的状态。如今发烧躺着不能动,身上每个地方也跟散架一样, 出不了门,连看病的大夫都是玉宿请到偏院里的。
大夫先给段青泥的手腕重新包扎, 又为他实打实地把了回脉。本来想问这么严重的骨折,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结果一偏头, 暼见他脖子和肩膀上的青红斑痕,顿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