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张家村里火光冲天,哀声遍野。天亮了,张家村民们的心却依旧灰暗着,若不是村里的青壮用生命作为代价拖到了天亮,只怕村里死的人会更多,更多。
更可怕的是,那些死去的和被咬伤的青壮,都变成了六亲不认的僵尸,村里人逃离这个鬼地方。后来,村里的族老花光了积攒的公款,请了数十位湘西赶尸家的人来收复僵尸,风波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然而,张家村的村民们都被僵尸闹怕了,哪个年代,捉鬼压邪的道士都很傲,与普通人交谈也不愿多说几句,当张家村的村民们问那些赶尸家的人,僵尸是否除干净了时,赶尸家的人只高傲的简单回了一句:“除净了”,就没有下文了。
村民们实在被僵尸闹怕了,日夜担忧着有漏网之鱼,多番请教,将门改成了这种低门,除了门的特殊建筑,张家村也一直有着将桃木挂在门口辟邪的风俗。
我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着张家村的风景。这时,小宇指着不远处的一处院子跟我说:“叔叔,我家到了。”
敲开了门之后,一个年纪大概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从院内的屋里走了出来,中年妇女虽然皮肤粗糙,肤色黝黑,但她的五官却非常精致漂亮。她三两步的跑到我面前,开了大门,把小宇一抱,激动得流着泪说:“小宇,你怎么回来了,妈妈不是要你上山走一圈,然后下山去你姑姑家,不要再回来了吗?”
“妈妈,我不要去姑姑那,我哪都不想去,我只想回家”小宇瘪嘴就哭了起来。
“傻孩子,你回家能怎么办,她还会回来的。”小宇的妈妈抹了一把泪。
我将小宇递给她,然后我说:“鸡符避灾法没有用,那个红衣厉鬼并没有死,我观那厉鬼满身怨气,这样的鬼应该是见人就害的,可她却独独看上了小宇,我想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我本以为说出这句话以后,小宇的妈妈一定会坦诚相告,谁料她的态度却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变。
“没有,这里面没有原因!”小宇的妈妈非常反常的变了脸色,一把将我推了出去,接着进了屋里把门给锁了起来。
这样的行为,让我更加肯定这里面一定有内情,于是我连忙在屋外大喊:“我是一个阴阳先生,是来帮小宇的,如果你不肯告诉我真相,我就帮不了小宇,那个红衣小鬼还是会回来的。”
我在门外等了一会儿后,屋子里的门再度打开了,小宇的妈妈走了出来,把我请进了屋里。
“之前不知道大师的身份,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坏人,说话的态度不好,还请大师您原谅”小宇的妈妈跟我赔罪道。
我摆了摆手说:“没有关系,我是来帮小宇的,不过,医生治病也需要知道根结所在才能下药,所以,还请大姐你不要隐瞒。”
其实我明白,小宇妈妈说的不过是“客气话”而已,她之前脸色大变哪里是因为以为我是坏人,应该是不想提起那个红衣小女孩的身份。
小宇妈妈叫张丽,张丽叹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咬着牙说:“缠在小宇身上的那个小女孩,其实是我的女儿。”
十五年前,张丽十八岁,年轻时的张丽非常漂亮,是十里八乡当之无愧的第一美人。这一点从她的姣好的五官里可以看出,尽管身上穿着粗陋的衣衫,因为常年干着农活日晒雨淋,肤色发黑,可要是在锦衣玉食的环境里长大,现在的她肯定也丝毫不逊色于任何年轻的漂亮女孩。
年轻时,追张丽的人有很多,张家村有一个结了婚的有钱人,就因为看了张丽一眼,回家后就茶饭不思着了魔,二话不说跟老婆离了婚,拿着一大笔钱来张家,想要下聘礼娶张丽。
但张丽并没有贪图荣华富贵,她想要用双手致富改变家里的贫穷,而不是靠着自己的美貌,于是张丽跟着老乡来到了外面的大城市里打工。
当年张丽进的是一个大型的工厂,厂老板是一位身家数千万的大老板,为人十分的正派,受人恭敬。但老板的儿子却是一位典型的花花公子富二代,十分的好色,仗着自家老爹有几个钱,经常在厂里勾搭女工。几年前有一位女工,就是因为不肯从这位花花公子,被他得了便宜后还逼死了,从此,这花花公子的名声可谓比猪屎还臭。
公子哥看上了年轻美貌的张丽,然而,张丽虽然长得漂亮,但她的脾气却比男人还倔,还要火爆。她喜欢一样东西,就一定要用自己的努力去得到她,所以她拒绝了村里那个有钱人的求婚,孤身一人到了外面世界。
同样,她如果讨厌一个人,不管这个人多么有钱,她都不会喜欢,年轻时的张丽就是这么一个倔而性情刚烈的一个女孩。
张丽拒绝了这花花公子的追求,可让张丽万万没想到的是,花花公子买通了张丽的同事,在张丽值班的时候,同事趁张丽上厕所的时间,在她的水杯里下了安眠药。
就这样,张丽被这花花公子用下三滥的手段给玷污了。张丽到了派出所报警,警察收了厂老板的钱,嘴上敷衍着说调查,事实上却一拖再拖,第一次,张丽见到了大城市的黑暗。
厂老板怕事情闹大,给了张丽一笔钱,想要用钱摆平这件事,张丽经过了这么多无谓的抗战,也终于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咬着牙,收下了那笔钱。
可事情到了最后又有了新的变化,张丽后来怀孕了,厂老板听说张丽有了他们家的骨肉以后,不肯给张丽走了。他也算是有良心,要儿子把张丽娶过门,把孙儿给生下来。
按照一般人的理解,这是坏事变好事的发展,虽然张丽受了侮辱,可是也嫁入了豪门,山鸡变了凤凰,这是多少人一辈子都奢望不到的事情。
性情刚烈而骄傲的张丽却不这么想,她不愿意屈服,因为她是受害者,因为她看不上那位披着人皮的花花公子。
于是,张丽做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举动。她到外面买了堕胎药,在出租屋里,将肚子里只有几个月的女婴给堕了下来,舍友回到出租屋时,看到了浑身是血的张丽,旁边还有一个血糊糊的大疙瘩,从疙瘩的外形上,依稀可以看出婴儿的模样。
张丽离开了上海,回到了家乡,过了两年,她嫁给了现在的丈夫,生了小宇。
她本以为,当年的事情就这样过去,生活会回归平静。直到一年前,她从半夜醒来,看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小女孩就坐在她的床头,朝她咧开嘴,笑了笑。
然后,小女孩的模样慢慢的变了,变成了一个血糊糊的大疙瘩,张丽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十二年前,这个血糊糊的肉疙瘩和当年被自己堕下的婴儿一对比,竟是一模一样。
红衣女婴诡异的笑着,阴测测的声音在张丽耳边回荡。
“妈妈,妈妈……”
女婴慢慢的爬上了张丽的床,张开双手,抱住了小宇,爬在了小宇的身上,她的眼睛看向张丽,脸上依然挂着那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晚之后,女婴消失了,而小宇则变得寡言沉默,没有了往日的笑容,经常做出一些反常的行为。
他用刀割破了手腕,看着地上流了一地的血时,苍白的脸上却挂着兴奋的笑。
他吃着猪圈里的猪粪,大口大口的嚼吃着时,脸上还呵呵的傻笑着。
他不会游泳,却跳到了河塘里游泳,当张丽和村民们赶到把他救起来以后,他一边吐着淤水,一边朝着张丽,露出了一个十分难忘的笑容。
张丽怎么也忘记不了那双眼睛,那抹微笑,她的脑海浮现起了那天晚上的场景,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女孩,压在小宇身上,扭过头来张嘴朝她微笑着。
阴测测的声音在空气里回荡着“妈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