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部长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说完之后,他将画在房间内那个大的工作台上铺好,对几个人讲解道:“这幅画我刚才看了一下,如果没有看走眼的话,应该是清晚期书法家董清明的作品。1董先生被誉为晚清海派大家第一人,其作品的价值可想而知。”
“这幅字,”他用手指了指桌面:“虽然尺幅不大,却是董先生中晚年时期的作品,处于他水平巅峰时刻。所以价格并不会低。”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再次望向三个人:“所以,几位是否准备出手?如果要出手的话,我们店愿意收购。价格几位不用担心。如今书画市场,特别是这些名品大家的价格基本上都是透明的,相差不会太多。如果几位愿意考虑我们店,那么在价格方面必定不会让几位吃亏。”
听他说了半天,还绕不到正题,邵洋实在憋不住了,问:“那这幅字到底值多少钱啊?”
那人笑了笑:“董先生的真迹市场价基本在在十五到二十万一平尺之间。但这副字即便尺幅不大,最多就是一平尺多一点,可在董先生现世的作品中也算佳作。所以我愿意以二十五万的价格收购。”
即便心里有准备,可他这话一出口,三个人心里还是扑通的跳快了半拍。
仨人几乎同时又朝那副画望了过去。
看着那破破烂烂一张纸,还没有一个成年男人手掌大,谁都无法将它和几十万联系到一起。
邵洋毕竟年轻,还做不到完全控制好面部表情。
他第一个咧嘴笑了起来。
这还不算,他还伸手指了指那副字,毫无顾忌的开口问道:“宋叔,我看着这纸的后面毛烘烘的,你仔细看看,别弄错了。这会不会是之前被什么人给揭去了一层?
我舅爷说了,被揭过的画就不值钱了。你仔细看看,可别把价格给报高了。”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两位长辈几乎同时吸了一口气,全都瞪圆了眼睛望向邵洋。
只差没当头给他一巴掌!
真是个脑子缺根弦的,话哪儿能这么问?!
可宋函煦却因为邵洋这番话而笑眯了眼。
他连连点头,冲着姜河和邵国庆一顿夸赞:“哎,这小伙子是个实在人,为人真是坦荡!”
他说着,冲邵洋竖了竖拇指,之后才继续说道:“小伙子,在这方面我是内行。你说的那种分纸也是一门技术,不是谁不谁的就都能掌握。而且想要分的好,不把字画弄毁,单凭技术还不够,还得有合适的工具,两者缺一不可。
不是有特别高的利润,或者特殊情况,一般人也不敢轻易尝试。
至于你们家的这幅字,之所以你看上去毛烘烘的,应该是之前曾经被人从装裱好的画轴上直接揭下来了。
运动期间有人这么做过,那是没办法,一些人家为了能够保留住真迹,不被别人抄走,毁掉,不得已的情况下,会想办法把装裱好的字画从画轴上揭下来,把画轴扔到,只留作品。
这样虽然对作品也有一定程度的破坏,而且很多画轴是有年代的,其中很可能还有很多名家题字,留印,本身就相当的值钱。破坏了最初的形态,价值会低很多……但那种情况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是可以理解的。
你们家这副字画,应该也是历代传承下来的吧?想必家里的老人为了保留它,当初也是费了心思,担了危险的。”
听他这么说,三个人同时沉默了。
他们都想起了姜晓菱写的那封信。
想到这幅字是她从废品站捡回来的,之前是被那老大爷卷巴着放在屋里,准备点火或者卷烟的,心里都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
有庆幸,有后怕,也有对于这幅字曾经的收藏者的深深的同情。
各种感觉交织在一起,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
宋函煦并没有催促,他在书画行已经干了这么多年,经历过很多事。
这样的情况以前见得到了,他知道这几位之前应该是根本没有想过要怎么处理这个作品。
虽然他很想要,却也没有催促,只是在一旁安静的等着,等他们去思考。
过了一会儿,邵国庆第一个反应了过来。
“这幅画我们不卖。”他的语气坚决而不容置喙。
话音一落,姜河和邵洋同时点了点头,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这画是姐姐给外甥的,外甥如何决定姜河自然不会干预。
可外甥现在已经决定好了,姜河就开了口。
他望着宋函煦:“小宋啊,这个是我外甥,那是他儿子,也是我外孙,都是一家人。这幅画你给我们好好裱,价格好说,材料用好的,拿出你的真功夫。”
虽然得不到这幅字,宋函煦有点失望。可他是个生意人,自然知道这生意想要做得长久,该维护的客户就必须好好维护。
于是连忙答应,还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尽心尽力,竭尽全力把这副作品装裱好,争取让大家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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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国庆他们去装裱店的时候,姜晓菱一行人已经坐上了回宁林的火车。
昨天晚上和孙女通了信,邵蔓在信里跟姜晓菱说,让她放心,那些药丸儿对太婆的身体只有益处,不会造成一点伤害。
让她尽可以继续给太婆吃,如果太奶奶2愿意,让太奶奶吃一些也是可以的。
至于带着太婆去省城面诊,这一点邵蔓大力支持。
还一再交待让姜晓菱千万记得把医生说的话,还有开的诊断证明,以及药方都告诉她。
邵蔓说,不让姜晓菱折腾,想来在本地也不一定能够找到特别合适的药材。还不如交给她,她会在他们医院配好了寄过去。
有了孙女的承诺,姜晓菱自然心情就轻松了很多。
至少她相信,有这么多人关注着,妈妈绝对不会再重蹈旧辙,走上辈子的老路。
可以此同时她又有点发愁――要怎么劝说妈妈跟她一起来省城看病呢?
要知道当初为了让她跟着去人民医院查个体,她和爸爸就劝了好几天,可是费了劲了。
妈妈本来就不愿意去医院,嫌花钱,加上又有之前去人民医院连个大夫都找不到的不愉快经历,姜晓菱觉得如何说通她,跟着自己跑一趟省城,这绝对是一个大难题。
估计自己刚开口都得被妈妈给怼回去。
她也不能把亲妈给绑了,强制拉过来吧?
想到这儿,姜晓菱实在忍不住,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坐在她旁边的方翠华听到她的叹气声,想了想,低声问道:“在想你妈妈的病?”
姜晓菱有点惊诧,没想到自己就这么叹口气,方阿姨怎么就能明白她的心思?
可面对老人家充满了关怀的眼神,还是没有回避。
她点了点头,坦言道:“我在想怎么把我妈给骗过来。”
听她这么说,方翠华一个没憋住,不由得笑出了声。
“真是小孩子,这想法也敢有?回头让你妈知道,看不给你两巴掌。”她伸手在姜晓菱的脑袋上点了一下,嗔笑道。
嘴上虽然说着埋怨的话,可语气里却并不带一丁点儿的指责。
虽然和方翠华认识的时间并不长,可姜晓菱知道他们两位老人在丈夫心里面的位置,也能够看得出他们对于邵彦成那种掏心窝子的好。
对于这样的老人,她当然也是愿意和他们说实在话的。
她就将自己心里的一些担忧说给了方翠华听,也跟她说了之前妈妈被镇医院误诊的事。
虽然后面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但妈妈之前一直在镇医院开药,他们也确实是一直将妈妈的病当做妇科病来看待,开的那些药也都是不对症的。
这些全都是事实。
听到姜晓菱说担心妈妈嫌麻烦不跟她去省城,方翠华的眼中掠过了一丝了然。
她觉得自己是能够理解晓菱妈妈的心情的。
她这次是为了女儿来求医,那自是无论费多大劲,也得想办法把事情办成。
可打心眼里说,方翠华觉得,如果当初找关大夫是为了给自己看病,她可能在第一天就打了退堂鼓。
不,她应该根本就不会跟她老伴跑这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