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步履轻快地走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走到走廊的尽头,稍稍平复了一下开始紊乱的心跳,推开沉重的房门。
门内,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一整面的落地窗将窗外的风景一览无遗。最里面放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办公桌,大器考究,一组深咖啡色的真皮沙发放在会客区内。会客区边,是一个小型的休闲区,有桌球,酒台,休闲躺椅,还有一整排的书架。一扇木门隐在角落,显示出里面还另有天地。
整个办公室装潢考究,不少地方利用金属的材质装饰,处处散发着一股强烈的现代感和震撼感。只是在女子的眼里,整个室内装饰的色彩稍嫌冷漠疏离,一如这里的主人带给她的感觉。
这间办公室位于这幢写字楼的顶层。这整整一层楼,都被这里的主人在半年前以高出市场价两倍的价格买下了。当初买下这里的理由很简单,说是能看见楼下的风景。
女子常常纳闷,这楼下的风景有什么特别呢?无非是高高矮矮的楼房屋宇,还有一条据说是很古老的正在拆迁的小巷子。
“告诉莱蒙公司,若想我们帮它投资,在原有的百分之三十的基础上,再给我们增加百分之五的提成,否则这单我们不做。”
此时,坐在豪华办公椅上的一名容貌俊美得不象凡人的年轻男子,一边紧盯着办公桌上电脑屏幕上的数据,一边头也不抬对站在桌边的一名男子说。
男子眼底闪过一丝讶然:“莱蒙公司会同意吗?增加百分之五,相当于他们要向我们多付一千万。”
“他们会同意的。”年轻男子满脸自信傲然之色,“如果不找我们投资,他的资产不但无法增值,反而会贬值百分之十。这笔账,他们算得清的。”
站着的男子脸上浮现出一丝了然和惭愧,他转头瞥向刚刚进来的女子,低声对俊美男子说道:“萧先生,思容来了。”
俊美男子――萧卿逸抬起头来,目光投向思容,问:“事情还算顺利吧?”
思容点头:“萧先生,果然不出你所料,其他几家有实力的公司出的价格比最后得标价格少五百万左右。”
萧卿逸眼睛微眯:“老头子一定气坏了吧?”
思容垂下眼帘,低声道:“是。萧总这次竞标本是志在必得的。”
“他当然要志在必得。”萧卿逸身体往软椅上一靠,冷笑道,“这地是他最后的孤注一掷。如果能标下这块地,即使什么也不做,放在那儿囤积半年,一转手就可以赚上好几千万。如果能争取银行投资,开发这块地,那么萧氏财团濒临困境的财务危机便可迎刃而解。”
一旁站立的男子――施楠迟疑了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萧先生,我有个疑问。为什么你要对萧氏财团……”
萧卿逸眸光骤冷。冷厉的目光扫来,施楠噤若寒蝉。
“施楠,你和思容只要按我的命令做事就好。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问的,也不要问,明白吗?”萧卿逸的声音中已带着浓浓的警告。
施楠和思容心中俱是一紧,急忙点头应允。
萧卿逸看了他们半晌,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
“接下来,你们帮我找这个人。”
施楠和思容好奇地凑过头去。
桌上的照片有些发黄,照片上的胶水痕迹清晰可见,似乎是从哪里撕下来的。照片中赫然是一个女孩青春亮丽的身影。女孩大概只有十五、六岁的年龄,整张脸稍显稚嫩。眉毛又黑又长,颇有些英气逼人的意味。眼睛亮如辰星,神情倔强,一头短发有些凌乱,身上的衣服是件式样老旧的衬衣。女孩正迎风大步走着,身后拉着一个男孩。男孩照的是正面,但面容正好被女孩的身体挡住,看不清容帽。但从那露出的一截纤细光洁的手臂和整齐的穿着上可以看出,男孩具有良好的气质。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看得出来,女孩擅于发号施令,而身后的男孩习惯于服从。两人气质截然不同,却又如此和谐,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在走着。
“这是?”思容问。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感到不舒服。
“她叫陆敏。七年前曾在拓远中学读高一。”萧卿逸语调平缓地回答。
他的表情平静,似乎在说一个与他无关的人。可不知为何,施楠和思容都感觉到萧卿逸声音中的一丝紧绷。这丝紧绷泄露了他内心极不平静的心情。
陆敏?
思容暗忖,这不是萧卿逸曾在魅红对他的好友提到的人吗?她当初听到时,还在猜测这陆敏和萧卿逸之间曾发生过怎样的故事。她想,一个令萧卿逸痛恨于心、念念不忘的人,想必十分特别吧。可是今日看到她的照片,却另有一番感触。
老实说,初看第一眼,陆敏这女孩给人的印象并不十分深刻,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是再仔细一看,又发现这女孩并不一般。她眉宇间带着一份女孩少见的坚毅,眼睛里也透射出一股灿烂和一股野性的生机。看得出来,这个女孩是一个不会轻易屈服服困境的人。
“萧先生想要知道这女孩的哪些信息?”施楠问。
毫不吹牛地说,施楠是个挖掘消息的能手。萧卿逸往常交给他去查的事情,他总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美地交差。
“一切。”萧卿逸眼睛又习惯性地眯起。这是他这些年来形成的习惯,当他在乎于某件事时,他就会将一双黑如点漆的星眸微微眯起,以掩饰他内心激动的情绪。
“所有一切关于她的消息。”他说,“这七年的点点滴滴我都要知道。包括她的家人,她的学业、她的交友圈子,她的工作,她的……一切。”
“……是。”施楠讶然地看了萧卿逸一眼,点头应道。
“萧先生,你不是已将这事交给郁先生帮忙吗?”思容突然开口问道。
“风?”萧卿逸淡淡一笑,“这些年来,他们的脾气一点没变。不仅是风,其他人想必也不会真正认真地帮我去找她。”
思容吃惊地张大眼睛:“这是为何?”
他们不是相交多年的好友吗?
萧卿逸神情略显不快:“思容,我想这是我的私事。”
言下之意,这些不是她该问的问题。
一丝淡淡的失落感袭上心头。思容敛眉说道:“对不起,萧先生,是我逾距了。”
“好了,你们去忙吧。”萧卿逸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朝他们摆了摆手,又聚精会神于电脑中的数据上。
施楠和思容朝萧卿逸微微躬了躬身子,然后轻轻地走出去。
两人走出办公室,施楠忽然停下脚步。
“思容,如果你还想待在萧先生身边做事,就要学会控制自己的心情。”
思容闻言一愣:“我的心情很正常。”
“正常不正常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施楠冷笑,“萧先生不是任何女子都能爱慕得起的男人。”
思容往日的镇静土崩瓦解。她的一张白皙素雅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你……”
“你好自为之。”施楠言尽于此,朝她点了点头,率先离去。
思容望着施楠的背影,心中五味俱陈。
总以为自己将心事隐藏得很好。
却原来欺骗到的人只有自己。
她对萧卿逸不敢有过多的奢望,只希望这样站在他的身旁默默地看着他就好,哪怕是仰视,哪怕她看到的永远只是一个背影。
这样渺小的心愿,也不能让她保留吗?
很想,很想看到有一天,萧卿逸面对她时,能流露出一个普通人该有的情绪,哪怕是恨也让人欣慰。
就象那个陆敏。
只有提到陆敏时,萧卿逸――这个一直喜怒哀乐不形于外的人,才会表现得象个正常的普通的男人一样。陆敏,何其有幸,能成为唯一一个牵动他情绪的人。
陆敏回到家里时,发现秦天已在客厅。
陆一山已下班了,此刻,两人正坐在客厅里边看电视边聊天。陆敏一进门,就听到陆一山的哈哈大笑声。
陆一山自从找了份稳定的清洁工作后,在家里的时间就越来越长。只是因为陆敏他们几个都大了,象离巢的小鸟一样,陆陆续续地离开家里飞入社会。连最小的陆丽也开始住校,家里常常就留陆一山一人守家。
陆一山常常感叹,从前他酗酒消沉时,虽然每个孩子都在家里,可自己却没有时间和孩子们交流。可是当他终于振作起来象平常人一样生活后,孩子们却没有时间来陪伴他。年纪越大,这人就越害怕孤单。虽然陆一山每日将电视机开着,使家里听起来热闹些,可终究是一个人,难免寂寞。
这下好了,秦天因为陆敏的原因,经常到陆家来。这一来二去的,陆一山便和他熟悉起来,最后居然打从心眼里接受他了。
“你们在聊什么啊?”陆敏好奇地问。能看到陆一山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好,陆敏也是十分开心的。所以,撇开秦天对她的心意不谈,能经常看到秦天来家里走走,陆敏还是欢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