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从人群中走出来的丁潇潇听了这话,顿时停住了。
吉里燕王府?
这不就是那个神秘人留下的坐标?
她抱着干粮咬了咬嘴唇,屈雍从窗缝看见她这个神情,便知道这丫头的幺蛾子又按不住了,赶紧对着丁一挥手,让他将丁潇潇带上车来。
“我的天爷呀!”丁一正要扶着郡主走开,结果手一空眼睛前面的人顿时不见了。
再低头,丁潇潇已然坐在地上,开始哭丧了。
“没法活了呀!”
几个舞娘也惊住了,互相看了看不知道这位郡主在抽什么风。
“我也不愿意生下来就是个傻子啊,爹爹不疼娘亲早亡,我有家等于没有,从小到大,没几个人把我当人看啊!”丁潇潇一边哭着,一边捶腿。
马车上,屈雍的眉头几乎刻进骨头,他隐约猜到了这个女人想干嘛,要是平时,他已经将丁潇潇像抓小鸡一样拎回车上了,可是今天,他实在不方便露面。
“去了西归城,那个城主对我百般挑剔欺侮,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丢尽了面子。最后,他也不肯娶我,我这么一个黄花大闺女的,就成了一个弃妇了,有家归不得。我的天爷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茶摊的大哥站不住了,走出来将肩膀上的黄布递给她,丁潇潇从挤成一条缝的眼睛里看见这条抹布,有点膈应,故意没接继续哭。
“怎么了……”屈雍恨的牙痒,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吟。
纪程高兴地说道:“临邑大人您醒了!?醒了就好啊,先喝点水。”
屈雍看着眉头紧皱的临邑,顿时感觉哭笑不得,这丫头居然能把高烧昏睡的人都喊起来,这也算是她立了一功吧。
他继续观察着丁潇潇的一举一动,青筋暴出的手稍稍松了些。
“你别哭了,城主已经倒台了,现在是承阳府少君宋侯执掌城务。”一个舞娘安慰道。
“你少胡说八道几句吧,城务大事有我们插嘴的份吗?!”为首的女子厉声警告。
“玲姐我错了。”
“去了燕王府,管好你们的嘴!”被称作玲姐的女子警告道,“现在正是乱世,我能带着你们讨生活不容易,要是祸从口出,神仙也救不了你们。记住了没有?!”
“是,玲姐!”众女子唯唯称是。
这个玲姐很有派头,丁潇潇都被她这一段话惊住了,一时之间找不到继续哭的调调。
玲姐瞥了她一眼,正准备不再理会,丁潇潇又嚎上了:“还做梦相当城主夫人呢,完了,这下全完了!!”
玲姐皱了皱眉头,想想也对,这丫头现在除了空有一个郡主头衔,确实连她们都不如。
想到此处,玲姐的肩膀也高了脖子也长了,整个人趾高气扬起来,喝茶都更有味道了。
郡主算什么,乱世中还不是连个活命的本事都没有。
丁潇潇哭着哭着,突然要死:“算了,与其如此,不如吊死。”
这话一出,任是谁也得多看两眼,毕竟要死人的事情,参观参观也是个谈资。
丁潇潇从怀里掏出一根长布条,仰头看了看。
官道上为了防风固道,种了两排极高大的杨树,也有适合自挂东南枝的树杈,但是都很高。
玲姐以手遮阳抬头看了看,料定这丫头死不了,便不再理她。
片刻之后,一阵惊呼声传来,玲姐再抬头的时候,白布已经挂在树上了。
而且,不是低处的枝叉,是在树冠中间的一个。
丁一赶紧阻拦:“主子,不行啊,您可别想不开啊。”
丁潇潇甩开他一跃而起,眼看就要抓住白布扣,往自己脖子上套。
玲姐看见丁潇潇能一跃近丈把高,顿时惊呆了,而后眼珠一转,突然主动上前。
丁潇潇在空中看到目的实现,故意把布扣扯松,装作掉下来的模样。
“郡主娘娘啊,您何苦想不开呢?”玲姐将她扶起来好生劝慰道,“其实,您不仅是身份高贵,而且天赋异禀,实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人才。好端端的,怎么要去寻思啊?”
丁潇潇抽泣着,声音断断续续连不成句子:“我……有什么……用啊……还是……去死吧……”
丁一干脆跪下了:“郡主,您可使不得。”
玲姐也安慰道:“为了别人,为了父亲不疼爱,为了夫君不疼爱,我们就要去死吗?”
她转头看了看茶摊上坐着的姐妹,指着她们说道:“我们这些人,哪一个都比郡主出身可怜,随便一个人到这来,都比您更有理由寻死。但是,我们活着,不仅活着我们还要好好活给所有人看!”
丁潇潇可怜巴巴地抬起头,看着灯塔一般的女人,一脸向往道:“我好羡慕你们,可是我不行,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怎么会!”玲姐拉起她的手,暖融融的笑容任是谁看见都有种春暖花开的热流窜遍全身,“你看看,你多美,大眼睛小脸盘身子娇俏可做掌上舞,这可是北方贵族最喜欢的身材。”
屈雍在马车上额头都已经暴出青筋了,侯兴用尽手劲儿打扇,就怕他一股火之间从眼睛耳朵钻出来。
“郡主,这是在干嘛?”临邑喝药间隙,轻声询问,“在城主面前这么说,分明是想气死他。”
纪程放下药碗,扶着临邑躺下,低声道:“可能是因为我说您的伤急于用药,咱么眼看就要到吉里了,郡主是想混进去。”
临邑闻言,眼睛瞪大,眼圈微微红了红,之后便将头偏到一边。
丁潇潇傻呵呵的看了看自己:“我?你是说我这样的人,也会有人喜欢吗?”
玲姐心中一喜,之前就听说,东临郡主是个痴傻的,今天仔细攀谈几句,发现还真是不机灵。
“那是自然啊,我跟你说,北荒那可不比西归城,北荒是一座大国,随便一个诸侯都比西归城主权力大多了,掌管千顷土地手握百万雄兵!”
丁潇潇心中冷笑,骗鬼呢,这说的确定是个诸侯,不是秦始皇吗?
但是人已入套,她也乐见其成的堆起一脸向往,傻呵呵的问道:“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