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颐和赶紧抹抹眼泪,上前将太医们请了进来。
众人看了看屈雍的情况,都是眉头紧蹙着。
老太医先打破了沉寂,开口道:“都分分工吧,谁负责哪个部位,一部分一部分开始。”
说罢,他抬起头看了看丁潇潇与萧颐和,挥了挥手:“女眷都先出去吧,你们在这里哭天抹泪的,也没有什么帮助,反倒分心。”
萧颐和眼巴巴看着屈雍不愿走,丁潇潇将她拉了出来。
“这件事不能全怪你,没必要揽在自己头上,出去吧,让太医们诊治。”
关上的门的一瞬间,丁潇潇看见屈雍朝自己微微点头,示意她安心。
瞬间,一股难以名状的未取,从心中涌出,她赶紧低头掩饰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便退了出去。
萧颐和寸步不离,跟在丁潇潇身后。
与料想的不同,出来之后,堂屋里一直很安静,宁静的仿佛没有人一样。
但是,丁潇潇知道,里面分明是有七八个人,而且正在做一件又精细又困难的事情。
没有叫喊声,没有哀嚎,甚至连较大的呼吸声都没有,只剩一片死一般的宁静,让她几乎要怀疑,这几个太医到底有没有动手。
走来走去,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身后紧紧追着的小尾巴,终于惹恼了丁潇潇。
“你要干嘛!?为什么老是跟着我啊?”
萧颐和一怔,慌忙随手拿起一个茶杯,佯装倒茶。
府里接连出事,哪还有心情煮茶,这壶里分明就是空的。
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丁潇潇也不便于进一步苛责,只能叹了口气安慰道:“你哥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就行。”
话音刚落,管家端着水盆出来,递给门口的婢女,丁潇潇赶紧迎了过去,紧张地问道:“开始正骨了吗?王爷怎么样?”
管家满头大汗,就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他先是回头看了看,之后点点头:“正着呢,郡主稍待。”
紧接着便贴着身子将门关上,再也不露头了。
这一下,丁潇潇更为紧张了,她在门前来回转悠,突然感觉自己,就像个等着老婆生孩子的愣头小子一样。
“我哥,怎么这么长时间,连个动静都没有啊?”萧颐和带着哭腔,轻声问道。
丁潇潇叹气:“他你还不知道,宁肯死也不愿意喊出声丢人吧……”
更何况,现在里面那个,应该不是他。
丁潇潇从未仔细想过,屈雍身上另外一个人格到底是谁,又从何而来,为什么如此残暴。
以前觉得应该是癔症引起的,但是青少年时期出现这个症状还好解释,自幼年起就有实在是说不过去。
莫非他的家人就是因为他自小就有这个病,所以才将他遗弃在药王山的附近?
可是,马武陆从他身上找到的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屈雍不知道来历,另一个人格会不会知道?
还有柳曦城,他当年并没有失忆,会不会他才是知晓所有内情的那个人呢?
想的头都快炸了,丁潇潇终于看见太医推门出来,老太医是被同僚架着走出来的,老者面色苍白已经疲累到极点了。
“大人辛苦,王爷他……”丁潇潇虽然同情老人如此,可也着急知道情况。
老太医缓缓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赞许道:“老夫看诊这么多年,早年间也当过军医,从军出征。但是从未见过,如王爷一般钢铁意志啊。没事了,郡主可以进去看他了,但是王爷也很劳累,最近饮食要清淡,尽量卧床,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进宫请老夫。”
丁潇潇感觉心头一朵乌云终于散开,赶紧道谢。
“太谢谢了,太医们都辛苦,管家!”
虽然从没来过宁王府,但是管家对于这位郡主的大名,算是如雷贯耳。
这一次,她将王爷送回来,还悉心照料,这让管家很是感动。
听了吩咐,他立刻心领神会,引着太医们下去休息,领赏去了。
丁潇潇赶紧跳进房里,只见屈雍人和刚才差不多,还是直挺挺躺着,但是脸色发青,头发湿透,手指还扣在床板下面,没有放松。
“你……”不想让自己表现的过于哀伤,可是看见他这个模样,丁潇潇还是忍不住开口便哽咽了,“你怎么样?”
“没事……”声音就像是从嗓子缝里挤出来的一样,屈雍很是费力地回答,还附送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没事就好,都过去了。”丁潇潇赶紧开解,“你可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倒杯水吧?对了萧郡主回来了,就在外面不好意思进来,你要不要……”
丁潇潇手舞足蹈语无伦次着,屈雍微微闭了闭眼,摇头道:“什么都不要了,你坐过来一点就行。”
这句话像是有魔力一般,丁潇潇居然就顺从着搬起一个圆凳坐到屈雍身边。
他的脸色很难看,青里发紫,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的小鬼头一样。
可是丁潇潇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脸色了,活着就好,他还好好活着,就很好。
屈雍很是费力地抬起头,看了看丁潇潇,撅起嘴来说道:“疼……吃糖……”
她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不是铁骨铮铮的西归城主,也不是深居简出的北荒宁王,而是一个神志有恙的病人。
比起以前癔症发病的时候,此次屈雍的病症更是诡异了几分,不仅狂暴起来的残忍程度比起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就算是消退之后的反应,也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心智好比几岁的孩童。
只是,她没有深想,几岁的孩童遭受如此痛苦的治疗方式,能坚持住一声不出吗?
她只是守着屈雍,柔声安慰着他,直到看见他眼皮越来越沉,渐渐闭上双眼。自己也像是被催眠了一般,倒是先一步靠着床柱睡了过去。
见她睡得沉了,屈雍侧身将自己费力的支撑起来,轻轻在丁潇潇惊魂犹在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萧颐和躲在门口,看见这一幕之时,瞬间转过了头。
她心口又好像空了一块,有什么东西,永远的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