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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

春日颂 小红杏 6261 2024-06-29 16:01

  令嘉还依稀记得小时候的连妙很认真、很沉默,刚来班上录节目时,被其他同学排挤,每次站起来回答问题,都因为乡音惹得全班哄堂大笑。她那时还太小,隐约觉得这样不对,却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改变她的处境,只能认真跟连妙做朋友,隔三差五往她书包里塞块橡皮,塞块儿糖,希望她能开心些。

  只是无意间种下的种子,未曾想在十几年后开出花来。

  人在低谷时,有人陪伴和没人陪伴,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至少对于令嘉而言,从进康纳到现在,连妙轻声细语的安慰陪她渡过了大多数坎坷。

  ―

  午餐刚结束,令嘉从导演“回去等消息”的打击中抬头,又拔腿迈入人生另一项阴影中――

  该去围观傅地魔打桥牌了。

  她都没来得及换身衣服,司机就已经赶到。

  令嘉奇怪,“我不是还没给他发消息吗?”

  周伍心虚:“对不起妹妹。”

  把手机往背后藏,“傅先生他问,我又不能撒谎……”

  令嘉在周伍和连妙目送中挪步上车。

  关上车门后,自己动手解了系腰上的纱裙,拔光贴在脑袋两侧的白羽毛,盘成圆髻的头发拆散,问司机,“我们去哪儿?”

  “傅先生的朋友家。”

  ―

  傅承致是个正儿八经的华裔二代,在国内称得上他朋友的人,扳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这次聚会正巧还是因为新投项目的需要,他提前召来了常驻伦敦的法律顾问乔治,再加几个项目上的合作伙伴,后又添了席霖和一个在伦敦念书时候的朋友凑一块,这才成了局。

  “承致,你最近怎么跟在国内生根了似的,什么时候回伦敦啊?”

  傅承致瞅着牌面,随意扔了一张黑桃5下去,“伦敦节奏太紧张,我也需要修养生息的时间。”

  “是因为你的小宝贝儿吧。”

  席霖咬着烟,示意女伴替自己点火,毫不留情戳穿他,“我跟你们说,承致他有多坏,连哄带骗抢了个小姑娘带身边,天天温香软玉伺候着,他哪里舍得回去。”

  “打住。”傅承致撇他提醒,“你情我愿的事儿,怎么能说抢?”

  “这话别人说我信,从承致你的嘴巴里讲出来,怎么就一点都不真实。”

  语落,傅承致下家的那人微笑起来解了粒衬衫扣子,跟着出牌。

  “崤之,你别跟着起哄。”

  傅承致事先声明,“她小脾气还挺多,等会儿人来了别打趣她。”

  这从来只知道赚钱不近女色的资本家突然变性子,直到听他亲口盖章还有些不真实,个个都追着席霖打听。

  “承致来s市没几天呀,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半点儿没听见消息?”

  “还真是抢的啊?”

  席霖享受着众星拱月,不紧不慢道,“承致要非不承认,那倒也不能说抢,说换呗,他投了一个要破产的企业,把人家小女儿换过来了。”

  第29章 chapter 29

  司机上中环开了一会儿, 大约四十分钟,就抵达了目的地。

  是一处挨着江景的独栋别墅。

  令嘉以为自己进门的动作已经足够悄无声息,没料刚走两步, 厅里迎面而来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 一时不防顿下脚。

  好在众人很快热烈地跟她打了招呼。

  能叫傅承致出手抢的,果然是个标致极了的孩子。

  她该是认真坐在学校课堂上的,进门来气质就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整个人立在那儿, 细弱纤美, 像极了一件昂贵而脆弱的瓷器。连瞧过来的眼神都跟名利场中大多数人迥异,明亮安静、懵懂无暇。

  神情稍加掩饰后还是能察出一点不自在、不开心。

  真如傅承致所说,她有自己的脾气。

  令嘉视线扫了一圈,在场除了傅地魔和席霖她谁也不认识。

  有人眼尖给傅承致旁边添了把椅子,令嘉便这样被半推半带按着肩膀在他身侧坐下来。

  这是傅承致的社交场,不是令嘉的。

  所以她多少有点儿消极怠工,旁人和她说什么都只“嗯”、“对”, 中途还一度悄悄把凳子往外挪了挪, 离他远些, 远得看不到牌。

  眼神看似在倾听,实则已经神游天外,这倒也不能完全怪她,聚精会神听陆导讲了一上午课,现在就只想让耳朵歇会儿。

  歇着歇着,眼皮就有点儿撑不住了,脊背悄悄塌下去。

  还真是个孩子,说困就困, 得心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在这场合睡着, 连傅承致的面子也半点不给。

  男人余光瞥见, 笑容便微微沉下来了。

  在发牌的时间,往后一靠,胳膊搭她椅背上,漫不经心开口,“令嘉,太远了,坐过来。”

  这声音听起来轻描淡写,但自从那晚威胁过后,令嘉的雷达已经有了ptsd,才闻声鸡皮疙瘩便怕得竖起来了,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怕傅承致回去发作,她低着头象征性往右边靠了靠。

  大约觉得令嘉动作太慢太敷衍,傅承致搭在椅背上的手直接拉动椅背,将她整个挪到跟前。

  椅子在地毯上划出深深的印痕,令嘉还没来得及反应,顺着突如其来的惯性整个撞在男人肩膀上。

  她像极了触电般弹了一下,当即便要起身逃离这种触碰,下一秒,傅承致的胳膊压下来。

  他揽着她,轻轻拍了拍。

  下一秒,似是抱怨又像教训,他不咸不淡开口,“你瞧,明明很容易可以做好,却总要让我教你怎么听话。”

  她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她颈后能感受他皮肤的纹理以及不动声色的威胁。

  令嘉全身的皮完全绷紧了,这样亲密无间的姿势让她感觉既屈辱又害怕,大脑明明指挥她挣扎起身,身体却下意识被恐惧支配不敢动弹。

  发牌结束,对局重新开始,在众人的打趣声中,傅承致笑起来叫牌。

  男人声带连着共振近在她耳侧。

  在傅承致怀中,没有多少人能瞧清她的脸色,但令嘉仍觉得此刻的自己狼狈不堪。

  傅承致将牌面摊开,放在她眼前问,“出哪只?”

  令嘉张口就要答我不会,不料他像是料到她要说什么,不紧不慢理着牌,继续开口。

  “好好选,令嘉,这局要是输了,我晚上是要罚你的。”

  身边的人又笑,令嘉却没有天真到以为傅承致是在开玩笑。

  尽管不知道那未知的惩罚是什么,但仅仅只是刚才的“教导”,已经让她变成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再试探。

  她心中又愤懑又屈辱,却还是只能咬着唇,没有骨气地认真看了一遍牌面。

  两三秒后,指尖点了一下要出的牌。

  待轮到傅承致下家,她才小心翼翼开口,跟他商量。

  “傅先生,我这样靠在你身看牌,姿势不舒服,腰疼,可以坐直了看吗?”

  还算有点能屈能伸的小聪明。

  傅承致注视她一眼,终于松开手。

  令嘉得以脱离他的掌控,规规矩矩坐直,却不敢再撒野了。

  她老老实实端坐在傅承致身边,肩并肩替他打赢了一回,席霖不满意开口,“承致,你这样不公平啊,你俩到底谁打,怎么还带找女朋友帮忙的?”

  傅承致爽快让出位置,坐在边上,“令嘉来吧。”

  桥牌的规则性很强,但同时又像麻将需要大量的记忆和计算以及逻辑推理,很考验人思维。

  令嘉怕惩罚,是一定要打赢的,她接过牌便全神贯注沉浸在计算中,每张牌都十分慎重。

  好在南家是个技术不错的同伴,令嘉和他搭档配合默契,一连拿下了前两局。

  她的实力比想象中强些,这会儿其他人大概开始重视了,下牌速度都放慢了一些。

  第三副牌轮到令嘉坐庄。

  对家那叫乔治的英国人据说是合宜法律顾问,打牌十分严谨,隔壁席霖也是牛津精英,大家水平都很高,她打得满手心都是汗,出牌也越来越艰难。

  出了几圈下来,令嘉咬着唇瓣,计算量有些跟不上了,只得使劲动脑硬想。

  毕竟桥牌容错空间是极小的。

  傅承致看她着实想得认真,出声提点了一句。

  令嘉正思考也快想出来了呢,恼羞成怒,下意识就转头瞪他,气鼓鼓道,“你真烦,位子都让开了,不是说我打吗?又想让我赢,又来干扰我,我才想好该怎么出,你一说话,这下又全忘了。”

  令嘉直等喊完,整场气氛凉下来。

  她才后知后觉忽然意识到自己在烦的人是谁。

  想到刚刚傅承致还威胁她,手心的汗顿时冒得更快了。

  一时又怂又心虚,不敢看傅承致,只得把视线落在牌面上。

  傅承致自己都很错愕,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当着面说他烦。

  女孩垂眸的侧脸,眼睫因害怕而开始颤动。

  也没发火,傅承致反倒笑起来,坦然摊手,喝了口边上的咖啡,往椅子后靠,“ok,好好打,从现在开始我不说话。”

  这一笑,在场许多人内心都松了口气。

  令嘉胆子怪大的,比他们想象中大得多,连傅承致这种鳄鱼池里爬出来的大鳄鱼都敢当众斥骂,可见傅承致平日对她有多宽容。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这局开始,大家放水似的突然实力大减。

  令嘉和队友就这样大杀四方,赢了一下午。

  直到厨房开始往室外花园的长桌陆续上菜,牌局结束,令嘉一赢到底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

  悬在头上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暂时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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